《论语·八佾第三》:“礼崩乐坏”是怎么一回事儿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三家”指的是鲁国的大夫,分别是孟孙、叔孙和季孙。先前,孟懿子作为三家之一,碍于老爹僖子的面子,到孔子那里问什么是孝,孔子都懒得搭理他,回了他“无违”两个字,意思是说,你能沿着你老爹重礼的路子坚持走下去就不错了,就算是孝了。那个时候,三家作为鲁的大夫,不守本分。越位争相建设各家的城墙。孔子作为鲁国官员,主张三家毁掉各自都城,按照礼制,恪守本分。致使孔子政治主张落空的就是这三家,其中最主要的阻力就是这位自讨没趣的孟懿子。

“雍”是《诗经·周颂》的篇名,“以雍彻”,意思是三家大夫在各自礼祭完,撤除祭饌时,使用《诗经·周颂·雍》来歌诗娱神。

这样的做法,是极不恰当的。孔子引用《诗经·周颂·雍》中的“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句,来指出这样做的不妥之处。“相维辟公”意思是说,天子在礼祭时,前来助祭的傧相是王公诸侯。从身份上讲,三家属于周天子所属诸侯鲁候的大夫,其间隔着好几个重量级。三家“以雍彻”这件事是十分滑稽的,把自己比作助祭的傧相仍然是差着重量级的,而且礼祭的又是各自的家庙,显然是不妥当的。如果把自己比作是周天子,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应当按篡逆之罪直接砍头了。

所以,孔子的结论很明确《诗经·周颂·雍》奚取于三家之堂?这种音乐怎么能出自三家大夫礼祭的堂上呢?

甚至,孔子在讲这句话时,还有一层意思,《诗经·周颂·雍》这在三家堂上唱来,是何居心,有何意义?

《论语·八佾第三》中,孔子为什么老是和音乐舞蹈这种事儿较劲?前面刚刚对季氏八佾舞于庭讲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的狠话,这边就冷嘲热讽外带威胁地讲《周颂·雍》“奚取于三家之堂?”

一、早期人类社会的组织基础

早期人类社会的组织基础显然不是武力,据《尚书》记载,武王伐纣时,共组织了两次,第一次,武王起兵,相当于搞一次演习,没有明确的战略目标。诸侯们来了,武王就让他们回去了。第二次,武王聚齐诸侯后,先举行了盟誓,要所有盟军每前行三步,就要停下来等队伍都跟上了再前行。

现在我们脑补一下当时的情景,差不多相当于武王发起了一场郊游,年老的、年少的要相互帮衬,前进时要注意节奏。

实际上,这就是当时的人类社会组织状况。所谓的战争,不过是两个团队组织能力的较量。一支坚持走三步便关注一下队伍整齐度的团队,便能让一群乌合之众临阵倒戈。

周武王统一天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将天下的兵器聚在一起,熔炼成九口大鼎,分封给诸侯。可见,那个时候,连冷兵器时代都谈不上。因此,社会的组织基础是人心。

孔子所处的春秋时期,正是周朝末期,虽然诸侯之间开始角力,但本质上仍是依靠文化和道德组织起来的社会。这一社会稳定的基础就是孔子所倡导的“礼”,孔子坚信:有“礼”走遍天下,无“礼”寸步难行。要想解决诸侯之间的纷争,要想天下大同,必需回到“礼”的良性循环轨道上来。

所以,孔子所见不得便是三家恃强轻礼,对之越礼干出非分之事表示强烈不满。

二、规矩的重要性

春秋中期,晋国曾经在军事力量上很为强大。晋国最为强大时,曾经起过置设四军的念头。当时的规矩是天子六军,诸侯只能置三军。思前想后,晋候还是忍了,将其中的两军合为一军。

晋候之所以如此,守的是“成国不过半天子之军,周为六军,诸侯之大者,三军可也”的礼。

这应该是《春秋》中武力与文化(礼)之间角力的一个最好案例。

晋国军事上强盛了,但它在亲疏程度上,仍和鲁候差着辈分。鲁国武装力量弱,晋国武装力量强。但鲁国国军可以享受的音乐都是周天子赐给的。晋国国君虽然有力量,却没办法享受到正宗的“国乐”。后来,还是鲁候“巴结”晋候,才送了他几个像样的乐师。

由此可见,规矩有多重要。也可以看到三家有多自不量力。

站在鲁国的维度,三家是有力量的,是在恃强越礼。但孔子人家虽然是没落贵族,那是周游国列国的,是见过世面的。你三家武力强,能强国晋候?晋候尚且还守着规矩呢,你们倒越礼了!晋候尚且得依靠鲁候来享受更好的音乐,你们倒敢直接用天子的音乐!

礼和乐是紧密相连的,礼的本质是人心对于自然天道的遵从与应和,乐的本质是人对于这种遵从与应和的声音表达。礼崩乐坏是社会道德机构瓦解的一体两面,所以,在孔自看来,这一文化根基的瓦解是最让人痛心和无法容忍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论语·八佾第三》:“礼崩乐坏”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