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遗憾的地方 你一定要过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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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和这整个省一样,深秋入冬时气温就不稳定了,时高时低的,总能应了那句乍暖还寒,三冷两热的,确是不好将息。

镇上只有一条主街,每月有四次赶集天,一星期一次。豆头儿每个赶集日都会挑着扁担趁人多去街上卖豆腐,扁担的两端各挂一个木桶,里面有白花花的豆腐,白花花的豆腐往人来人往的街道冒热气,卖豆腐的人没有叫卖。

也有老主顾主动招揽豆腐担儿,豆头儿用大勺子轻轻把豆腐从桶里打出来,装袋上称动作都很轻,过程很慢,主顾不会催,接过袋子提起示意过后也转身回家了。豆头儿又挑起扁担慢慢移着沿街继续一天的生意。

豆头儿长得不高,兴许是老了就矮了,常年穿着茄子色外套,洗得灰旧,黑色帽檐下的脸上看不出很大情绪,卖豆腐时总好像是笑着。买过豆头儿豆腐的人都知道,豆头儿的豆腐从不会缺斤少两。上称以后还会另加一份,价钱还是照原来的收,起初买主会推脱,多有几次也知推脱不掉,便也不较劲儿了。一场集市结束,豆头儿的口袋都会满上几个,顾客给的,啥都有。

豆头儿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有人说他不会说话,后来大家都觉得他确实是不会说话了。

杂货铺上年纪了的阿姨说,豆头儿年轻时也有妻子有孩子,那时的他还不叫豆头儿,也不卖豆腐。

年轻的豆头儿随包工头去比这个镇大很多的大城市做工,一个月的工资,在镇上兴许一年也挣不到,坐火车得两三天,来回不容易,请假也不容易,一年难得回一次家,即使是这样,很多年轻人还是出去了,豆头儿就是这些年轻人中的其中一个。出去的人很多,有些人就没有回来过。豆头儿的媳妇起初是不同意这趟远门的,离家远还不能常回家,看着儿子快要上小学了需要攒钱,最终还是同意了。

豆头儿出远门的第一回,在深秋的时节回家了。媳妇儿给他置办了好几身新衣裳,豆头儿离家一年,从遥远的地方给家里带回了一些稳定的保障。所以有了第二次出门,还是那个遥远的地方,交代好了回家的大致日期,带上刚刚包好的饭食,嘱咐了几句,豆头儿就又踏上火车了。

豆头儿第二次回家很急,和原本预计的日期差不了多少,家里却没人等他了。

不知道哪起的火因,凌晨几栋房子都莫名发起了大火,房子里安睡的人没醒过来,豆头儿的妻孩长睡了。

没能等他回家,家没了。

杂货铺的阿姨说,这么些年过来,很多人早已不清楚豆头儿到底有没有成过家,小镇虽小,也还是在每日的更替中变化。卖电器的那间房子早些年间做的是纸火专卖,有十几年历史的裁缝铺也在前几年改做服装店了。只有豆头儿,好像从来卖的都是豆腐。

街道往下走差不多一半,靠里的一侧有口井,井水到冬天会暖和,四周有宽大的石条,上面常年放着打水用的长瓢。豆头儿往往在这里休息,打水洗手,偶尔路过能看见。

前两年偶然询问时才知道豆头儿已经很久没有上街卖豆腐了,就像那些被取代了的店一样,挑着担子卖豆腐的人还是不断的有,豆头儿去哪了,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开始不来的,没人深究。

小镇还是一如既往,在各种叫卖声中照常七天一集。

我不知道豆头儿去哪了,是否原谅了一切。他如果见到等了这么多年的妻儿,大概是会抚摸他们的脸吧,像他轻轻打豆腐的那样,用他操劳粗糙的手。

来去大抵说不清,最难将息的又怎会只有节气。

善良温厚的人,是能到美好的地方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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