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的成长经历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惊心动魄的。细细数下来,也就是那个俗不可耐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以大致概括。现在但凡跟上了时代潮流的,谁还会去寻根究底什么样的家庭的孩子会是gay?实在是要找个答案那也很简单,无论什么样家庭的都会出,这跟生男生女差不多,天注定。
赵宇的父母都是年轻时互相扶持通过一番打拼从小乡村走向大城市的典范,但这对父母从赵宇小时候就开始不和,三天两头吵架是家常便饭,但偶尔也有点如胶似漆的味道。赵宇从小看到大,站在战火的中央,直叫伤脑筋看不懂。
后来父亲闯出一番事业,经济基础越来越好,旧时候那句“能同患难,不能共甘苦”就在赵宇的家显露无余。赵宇父亲长得帅,母亲长得靓,可这靓女就是不相信帅爸爸没有在外面搞女人,时常在父亲面前闹事情,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就这么一点点消磨殆尽。
这一些细节赵宇一开始并不是很清楚,高中他就被送到寄宿学校。没有了来自家里的心理负担和管教,他整个人就像脱缰的野猪,准备在寄宿学校“大干一番事业”。不过一般小高中生的“一番大事业”大都就是那些比较通俗的泡泡姑娘,耍耍帅,考试起来没人爱。
赵宇自觉皮囊不错,桃花运也确实不赖。刚开学没多久,好几个大方的女同学都过来搭讪,他自己也得意死了的礼尚往来。可物色来物色去还真没看见心仪的,感觉都没有。倒是看到在篮球场,足球场上尽情奔跑跳跃中的男同学们,他会情不自禁的吞吞唾沫。
一开始他还懵懵懂懂觉得他这是对体育运动的热爱,到后来越看越多,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对劲,眼睛收不住地往那些男同学身上别的地方飘,流着汗的没流汗的,衣服遮住的没遮住的。
做贼做久了总是会被发现,偷看看久了也自然会被别人盯上。那时候赵宇还在全身心的消化自己那时“惊世骇俗”的发现,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傻傻的把那股“我好像很喜欢男人”的眼神像贴牛皮广告一样随处留名。
某天他们班开中秋晚会,教室里的桌椅被拨开,中间空地大家随便坐。人群动来动去,赵宇身边交谈的人换了又换,突然教室就很套路地黑了,往外一看所有教学楼都黑了,周围一片寂静。高中孩子们就爱这种突如其来的刺激,一个个都兴奋坏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赵宇还真挺喜欢这种黑暗的,黑暗之中谁都看不清谁,谁都不用猜忌谁,你就是你我就是我,都是被黑暗一视同仁的个体,什么偏见评判都可以消失。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一只手试探性的挨上了他的,赵宇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天地之间忽地没了任何声音,唯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边突突地,一下,两下…… 那手指摸索着他的皮肤,微烫的温度从手里传到心里。他僵在那里,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合适的反应,那只手就悠悠地贴了过来,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轻轻地十指相扣。赵宇微微地回握了一下,那么大的手掌.... 用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朝着旁边望去,望见那双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是赵宇经常在篮球场上偷窥并上下视奸的那个男生....
后来赵宇就经常晚上去操场一起和那个男生跑步,跑到两人气喘吁吁才停下。有时候跑完会去旁边讲台下边没什么人的地方休息,两人就肩靠肩挨着墙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中的谁的手就把另一个人摁在墙上,胸膛贴着胸膛,脸蛋蹭上脸蛋,头发也混在一起。那男生把赵宇往自己的怀里捞了一捞,柔软的嘴唇温柔的亲上了赵宇的,温润的舌头吮吸着纠缠着,手也开始摸向了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接着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啃咬,两个身体靠得更紧了,喘息声也越发的深,不知道是跑了喘的还是嘴疼的。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学期,然后赵宇就转学了。
再后来赵宇高中毕业,收到外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赵宇父亲单独拉了赵宇来一本正经的跟他谈了一次话。说是谈话,更多像是“通知”。中心思想有两个,第一父亲把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大厂卖掉了,卖来的巨款大部分留给了母亲,剩下一小部分给自己和赵宇。第二父亲大手一挥,在母亲递过来的离婚书上签了字。
赵宇是没有跟家里人出过柜的,只要他自己不说就没有出柜这回事。那时看着家里这些从小看到大的事儿,他连想要交流的想法都没有。从小他觉得父母还是爱他的,就是那份爱非常非常的传统,不太顺应潮流。但本着这份至少还有的爱,起初父母离婚时,赵宇还两边顾。
母亲一开始说着一定不会再找,没想到不到一年就有不少人惦记着这个富有的单身妇女,好几年下来赵宇见着不同的“叔叔”,越看越糟心,干脆后来联系就缩短到了节假日串了门就走的地步。母亲也开始享受着觉得自己值得起的又一春,非常有默契一般,一点都不介意赵宇没来找他。父亲那边倒是真的没有再找什么阿姨,运动,养花,养鱼,养猫,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印象里赵宇一直都觉得自己生在小康家庭但也没有多富裕,等到高中毕业时他突然就变成了“有钱人”。可他一点都不敢挥霍,他始终觉得还是得靠自己的本事在社会上历练一番他才配得上那些财富。所以钱虽然一直在他名下,他还是乖乖拜托父亲打理。父亲听了他的想法也没说什么,想了一会还是说了一句,我要收管理费。赵宇心想您老别得瑟了,那本来就是你的钱!
然后日子就基本上四平八稳地来到了今年,因为青年危机而注定要折腾的一年。
新的工作室就在公司写字楼上面几层,坐个电梯就到。装修已经开始了有小一星期。这天,离上次见许呈已经隔了快两个星期后,许呈终于来监工了。
起初赵宇并不知道,他那时正在和一个软件工程师讨论方案。之后有同事过来说许呈有事来找过赵宇,但是看他忙就走开了。
有事来找我?赵宇心里咯噔一下,端着正直的脸、五彩缤纷的内心短暂地误会了一番,许呈有事还知道来找他啊。不过许呈找他十成是跟装修有关的事,还能有什么别的呢?这样一想他有那么一丁点纠结。赵宇还是很感谢老板对他的厚爱的,让他帮忙新工作室的许多事宜。外人看来赵宇就是个跑腿的,还会说拿一个设计师跑腿,贵司缺人到如此地步?可赵宇觉得这就真的是锻炼,跑腿工作看似是体力活,但是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要协调各方工作,这对了解公司运营其实是很开眼界的。至于是不是非赵宇不可,那倒不一定,不过只有赵宇是自愿的。
但现在那些都是浮云,干这个跑腿的最好的的好处就是可以见到许呈,别的都是扯淡。
可同事说许呈已经走了?难道又错开了?......
赵宇最自豪的一个技能就是不管他内心多么的做呐喊状,他脸上一定可以不惧淫威面不改色临危不乱..... 就是故作镇定。所以现在他内心躁动着,他依然摆出一个赵宇式阳光好青年笑容问了问同事:“那许设计师的问题得到解决了吗?有没有人帮他?”
“没,他说他还要处理点东西,回他的临时桌了….”,同事还没说完,赵宇已经做好一个“拜拜”的手势,大步流星地朝着许设计师的临时桌走了过去。
这时赵宇的心是欢快的,脚步是飘扬的。不过过程和去leisure time找许呈大相径庭,就是走着走着脚步越发的慢,越发得沉重,呼吸越发得不顺畅。像是水鱼想要跳出水吃那个肥美味鲜的大肉虫,可是跃出水面时被摄像机放了慢动作,心里越想越窒息。
许呈实在是高大,他往那一坐,就是背对着大家,别人也能猜出来这个是他。赵宇找到他没费多大劲,再说这办公室也不大。看着那认真在电脑上做着什么的许呈,赵宇换了口气,眼睛死死地瞟了那宽大的后背一眼,定了定神。他从侧边走近了许呈的桌子,跟许呈保持着一些不会惊吓到他的距离,伸手在上面敲门似的敲了几下。
许呈跟赵宇真不是一路货色的,上次经理也是这么一敲,赵宇却被吓到做捂胸状。这时许呈只是很自然地抬起头来对上了赵宇的眼睛。
“许设计师,好久不见。我听同事说你有事找?”
这会许呈脸上的笑已经散开了,他和颜悦色地说:“好久不见,赵宇。不是什么大事,我有些表格需要交给你们财会人员,还有另外一些表格需要你们领导确认签字。我找了一圈没找见,可以请你转带给他们吗?他们签字过后扫描回传给我们公司就行。”
“哦哦,没问题,交给我,马上给你办妥。”,赵宇边说着边去接许呈手里的文件,眼睛一直停在文件上。想想又抬起头来和许呈眼神对上,“以后这种事直接找我,你不用去找,人生地不熟的。”
“感谢感谢,那就要麻烦你了。” 许呈脸上又是那一副服务行业的友好笑容。赵宇一看自己差点笑起来,明明现在是他在服务许呈,怎么搞得好像许呈是来服务他的。再待下去只怕是自己会露出被服侍的大爷一脸宽慰的表情,虽然眼前这人让他有点被定在原地的感觉,考虑再三,赵宇还是决定快快撤退。
“别客气呐您。” 接着从许呈面前几乎是绝尘而去。在他没有看到的背后,许呈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隔天鲍君瑶又来赵宇家附近找他说要聚聚,赵宇一听就觉得有猫腻,进一步问鲍君瑶才说她老公在附近见客户,丢下她一个弱女子不管,她只好来找赵宇。赵宇冷嘲热讽地丢了一句“真是好基友!”后还是吊儿郎当的下了楼。
不出所料鲍君瑶点名要去leisure time,说上次对那间店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赵宇翻一翻眼睛,感情自己连好基友都不是,人家鲍君瑶其实是要去leisure time看帅哥,看装潢。这回赵宇倒是一点没推脱的想法,有人想看帅哥自己不也就可以理所当然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一起去看?快意人生啊…
这回刚进店赵宇就远远地看见了许呈在角落服务客人。鲍君瑶捡了个靠墙的位置已经坐下,正招手让他坐过去。屁股还没坐稳,鲍君瑶丢过来一句,“看什么看呀,那么入迷,你这眼睛这么诚实的毛病还没好?”
“你一天不挤兑我是不是会死?” 再抬头一看许呈已经闪进吧台后面开始忙别的了。
“挤兑你是我一生的抱负和目标,我要契而不舍的追求。” 鲍君瑶眯缝着眼睛,说着就伸手把赵宇的头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能找点有志向有意义的人生目标抱负不?” 赵宇脸被掰回来,眼睛慢了脸一步才收回来看着今天穿得中性打扮霸气侧漏的鲍君瑶。
“没太可能。”
俩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贫着嘴,过来帮他们点单的是一个小年轻,看上去是个新手。手忙脚乱半天才点好单。赵宇一副老前辈看新人的目光看着小年轻,鲍君瑶又对着他可爱一笑。小年轻被两个妖怪看得心里发毛赶紧低着头走掉了。这晚客人还真多,比平时也嘈杂,幸好装潢音乐稳住了气氛,leisure time作为一间情调咖啡馆也没有掉太多价。只是人这么多,许呈和其他服务员一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稍稍观察了一会,赵宇也就放弃了心想估计班到点回去了吧,接着就专心陪鲍君瑶这位姐聊天。
后来不知道他们待了多久,店里人越来越少,鲍君瑶的老公终于打电话来把他老婆收走了。临走问了赵宇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回去,被赵宇婉拒,说回去也是没什么事,我多待待。
顺势又抱出了他的书开始啃。鲍君瑶看看表,大夜里11点。她白了一眼赵宇,就着她那身衣服十分有范地走了。
安静下来的咖啡馆就是越来越有意境,赵宇看书状态也渐入佳境,还边读还边想开卷有益开卷有益。
看着书赵宇觉得有点渴,就顺势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本来只是看一眼而已,就看到一只好看的手端了一个杯子放在他桌上,心想“上错单了?”。再顺着手往上看,就像第一天遇到他那样,看到笑得他感觉一阵晕眩的许呈。不一样的是,许呈这回直截了当的坐在了刚刚鲍君瑶坐的位子上。
那充满友好笑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在看什么书呢?”
看着对面的笑脸,赵宇心里喊了一声,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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