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丐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家里消息灵通的半边天女士开始广播小村要闻:“xx门口的柳树下来了个要饭的,在石板上睡了一晚上(下午)。"

      “嗯。"我表示收到消息。

      “我送点饭他吃,他双腿都没得了。″

      “你送吧,别又去找个干佬。″我笑她。——我说的是有根据的。好几年前有个瘫痪老奶奶被人送到学校门口,心慈的妻子送了几顿饭,老奶奶就抱着腿要认干女儿。之后又有些类似事件。我有点怕了,送顿把饭是可以的,别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他真饿了,吃了两个大菜饺子和两碗酽稀饭 。″一会儿,广播又响,并转过身提凉白开水壶,“他还要两瓶子水。"“去吧。"这种事一般都属内务部打理,我极少过问。

        今天一早,闹铃响了。妻一骨碌爬起,撩开窗帘看,有点惊讶地说:“那个人在石板上睡了一夜。现在准备走了。你来看,他正像蜗牛一样挪着呢!"我也看,可不,那乞丐正立着身子,一摇一摆地极缓慢地在公路边挪动着。我估计了一下,大概一分钟能移半米远。

        “这也是个人!″我的心一阵抽紧。就这样想着,不带往日拖延地出了房门,找了些小面包之类的干粮装了一塑料袋,想送给他。

        看到我走来,那人停住了摇摆,把头偏向我。我看见了一张蜡黄而又默然的脸,那脸上印有北方人特有的朴质。如果有腿,那人个子应该在中等身材以上,而现在两腿自根部以下都没有了,立在那里,就如一座雕像。我把东西递过去,他接了,随即又递回来,以浓重的硬劲的侉腔道:“你自己留着吧,我有吃的。"我疑惑地说:“你在路上不撵站时不是可以做干粮吗?"他只是说不用。我又问了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嘴里只是不停地叨念“我有吃的,我有吃的。"然后不再搭理我,重又摆动着身子,用一只手撑一下,身子往前挪一点地“走"起来,脖子上挂着的两个包便随着他的“脚步"钟摆般摇个不停。

        我怔住了,木然地立着,看着那极慢极慢摇摆前行的背影足有五分钟,头脑中涌现出许多想法。国道上的车辆南来北往,走到这里都似乎减了速,避到了一边;几个骑摩托车的大老远都神情怜悯地瞅着这儿,慢驶而过。我转头迅速回到了家中,心中像有条细绳吊了块石头,一悠一悠,一紧一紧,那许多的想法也就慢慢消隐了。

        我知道,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宿命,即使是前途一片黑暗,只要一息尚存,还是要继续前行的。别人都是过客,谁也替代不了他的脚步、感受以及苦难。活着,可以不为希望,不为梦想,只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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