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成都

文 黎浩楠

从天津辗转到成都，转眼间已经有些日子了，对成都的天气，也略微有了些了解。入冬之后，雨水渐少，温润的天府之国，晴朗的日子不少，然而明朗的日子似乎不算太多。每逢遇到好天气，大家都不约而同，到户外活动来了。

忙碌的脚步一下子放缓了，休闲的味儿一下子变浓了。

春熙路上，熙熙攘攘；人民公园，清歌飞扬。古老的浣花溪，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淡淡的茶香。这时候的宽窄巷子，人来人往。游人像灵动的文字，随了自己的喜好，自由地游走在这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用自己的身影和足迹，勾勒出了隽永的诗句，以此来表达对这座城市的情意。

而在锦里，三国的故事，谈笑间被提起。沿街的特色小吃、特色技艺，和宽窄巷子的有得一比，好像谁都不甘示弱，都在竭尽全力，展现着自己独特的魅力。

英雄的事迹，生长在这一片土地。古蜀先民的传奇，在金沙留下了印迹。诗圣杜甫的才气，千年不灭，依旧在草堂之上跌宕着诗意。丞相诸葛的一片赤忱，尚有余温，始终感动着武侯祠的无数游人。

我喜欢阳光明媚的日子，挎一个包，混迹人群，无人认识，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放松身心，享受一份自由，一些悠闲，一米阳光。无需拍照，用目光去触碰，用心灵去记录也会很好。

早上起床，透过窗户，举目远眺，天色灰暗，高楼在雾中若隐若现。这样的天气，让人有些压抑，我不太喜欢。因为是回家的日子，我还是拖着行李箱，早早出了门。夜里下了雨，路面有些潮湿。行李箱的轮子，碾起了水滴，在箱子上留下了污迹，像泼墨写意，我也并不理会，一味地向前走，如此决绝。

快过年了，春运早已拉开了帷幕。原本以为，各售票窗口会排成长龙，但是实际情况却远不及想象中的壮观。专门售短途票的窗口，中午时候已经关闭了。旁边的自动售票机前面，凌乱地围着屈指可数的人。一切都平淡如水，我也顺利地取了票。倘若是寻常的周末，总要费尽周折，经过一番等待，才能取到票。然而这一次却十分轻松，我有些喜出望外。

虽然有好几趟列车，以成都和江油为起始站，在这个区间内往返，并且有个冠冕的名字，叫城际列车。我坐过好几次，也算比较熟悉。一趟车的数节车厢，有绿色，有红色，有蓝色，有单层，有双层，还有卧铺改造的硬座。列车停得次数也较多，由于是短途，几乎是见站就停，似乎也不以速度快著称。坐过京津城际之后，大西南地区别具一格的城际列车，我一时难以接受，只好选择坐其它的列车。

几天前，在网上订了K258次列车的票。这趟车从成都开往天津，全程历时四十小时左右。上学的时候经常坐，不过区间是从江油到天津。有时候票不好买，也会买从成都到天津的票。还记得它的前身是1314次，当时的漫漫旅程，坐得人要生要死，现在想起，却觉得是一种幸福。

因为对K258有一种特别的情愫，所以即便是在坐短途，我也选择这趟车。从乘务员简短的津味语言中，重温大学的美好时光。

我拿着票，进了临时候车室。也许分流的缘故，所以从取票到进站，一路并不算太挤。天津站却不用分流，候车室横架在铁轨上空，所有人都在里面，彼此谁都不妨碍谁，选择对应的车次，从前后两个检票口，坐电梯直接下去就可以上车了。

临时候车室蓝色的座椅，给思维注入了一股活力。我不去想生活的意义这些哲学层面的问题，但逝去日子的剪影，却在脑海里面清晰。

有时候坐地铁，精神恍惚，一不小心就坐过了站。我也不沿路返回，随着人流就出了站，在陌生的世界，呼吸着新鲜空气，像一只钻出洞穴的蚂蚁，用脚步丈量着脚下的土地，然后把一副地图编织在记忆里。

网上托管着我的简历，我不时会收到陌生人的来电和讯息，让去面试。如果在网上查到地点还可以，我便参与这场游戏。有的通过了，我又婉言谢绝了。有的没通过，我早已忘记，没时间去失落。一面很感激，一面又觉得对不起。有些很豪奢的大厦，一层楼就是一个或几个公司，我不太习惯，最终只好放弃面试机会。

认识社会有一个过程，跌跌撞撞的经历，应该是不可或缺的。我在别人的考量中审视自己，定位自己。遭到过嘲讽，也受到过鼓励。恰巧是一次一次的漫无目的，丰富了我的人生阅历，逐渐完善了我的认知体系。生命在于选择，面对别人的成功，可以佩服，但是没必要羡慕。倘若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也许真的会很不合适。

我在广播的催促声中检票上车，回忆也就此中断。

火车开前五分钟左右的样子，一位气喘吁吁的妇女，在斜对面座位上放下了手中的袋子。紧跟在她身后的志愿者，把一个差不多三岁大的孩子交到了她手里。她连声道谢，志愿者微微一笑，迅速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橙色的背影，盘旋脑中，令人遐思。志愿者穿着橙色的服务背心，嘴角爬满了浅浅的胡子。他一脸青涩，估计不到二十岁。他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虚伪的成分。

这么些年，我没有少见称得上牛头阿婆的人，即慈眉善目，却又蛇蝎心肠的人。虽然也不免深受其害，但吃一堑，长一智，终于也就懂得了分辨善良的真伪。

志愿者走后，列车开后，那妇人依然向旁边的人诉说着她对他的谢意。那份爱心，那份温暖，估计会随着列车的运行，在旅客中传递开来，又会随着旅客的足迹，传递到许多地方去。

希望时间的流逝，不会腐朽他那最纯真的善意，好人一生平安！再见！

2014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