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生命中的达人们(33)

33.王维郑虔之九:风雨亦来过(1)

杜甫郑虔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从此你来我往,乐此不疲。那他们在一起都干些什么?

第一,组团蹭饭。

一个人出去蹭饭,成功的概率要低很多。两个人一起,成功的概率高了一倍。

于是,我们见到了许多杜甫一起参加酒宴的诗歌。有的地方提到了和郑虔在一起,有些地方虽然不曾提及郑虔,但可以推断出来郑虔在场。杜甫有一首七律《郑驸马宅宴洞中》。郑驸马,指郑潜曜,为杜甫老友郑虔的侄子。既然是郑虔的侄子,杜甫来蹭饭,焉能不叫上郑虔?甚至很有可能,郑驸马的这场酒宴,完全是郑虔策划得来,只是杜甫写了诗。

诗中既有“春酒杯浓琥珀薄,冰浆椀碧玛瑙寒”珠光宝气、闪烁晶莹的渲染,也有一些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句子。比如劈首第一句“主家阴洞细烟雾”,竟然让有些学者脑洞大开,联想到跟生殖有关的物件。

再如《郑驸马池台喜遇郑广文同饮》,这首诗写的是安史之乱之后和郑虔的聚会,这首诗对“吃”看起来兴味索然,酒宴上笼罩着悲伤的气氛,杜甫几乎满怀悲愤地写郑虔的痛苦艰辛:“白发千茎雪,丹心一寸灰”,哀感顽艳。

《赠特进汝阳王二十韵》是感激汝阳王赐宴的名作。虽然作品中有对汝阳王几近肉麻的阿谀奉承之词,比如“特进群公表,天人夙德升。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赞其美德;“学业醇儒富,词华哲匠能。笔飞鸾耸立,章罢凤骞腾”,赞其才学;“披雾初欢夕,高秋爽气澄。樽罍临极浦,凫雁宿张灯”写汝阳王对自己的殷勤款待。但我个人觉得,杜甫有可能对汝阳王充满真实的感情,杜甫不只这一首,还有另外几首如《酒中八仙歌》、《八哀诗》都写到汝阳王,都把汝阳王写成神仙似的人物,由此可见杜甫对这位王爷的敬重。

这首诗没有提到郑虔,但我们猜想,王爷的宴席如此隆重,杜甫怎能忘记老友?

当然,杜甫蹭食不带郑虔的时候也有,但大多数是一两个人的小打小闹。如《雨过苏端》,《病后过王倚饮赠歌》等。后者写得太过凄酸,令人不忍卒读:

头白眼暗坐有胝,肉黄皮皱命如线。

惟生哀我未平复,为我力致美肴膳。

第二,陪侍游赏。

杜甫在长安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有的只是大把的时间。解决温饱基本靠蹭饭。蹭饭的对象的选择,一般不会有太别严苛的标准,因为毕竟不是找对象,不是选拔干部。他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即可,那就是能摆出酒席。至于这个主人是否风雅,根本不用考虑,因为他的使用价值就在于填饱自己的肚皮。但一旦这个主人附庸风雅,喝他几杯酒,非要你写写诗,夸赞夸赞他的雅量高致,甚至还要求你陪他游赏风景,对杜甫来说,未必是一件快事。要知道,欣赏风景需要境界,需要眼界,需要别具慧眼,如此,才不至于作践糟蹋了景致,但一般来说,有钱人欠缺的正是这些。但为了肚皮,杜甫还得硬着头皮。

《与鄠县源大少府宴渼陂》、《乐游原歌》应该都是这些活动的记录。《渼陂行》应该是个例外,“岑参兄弟皆好奇,携我远来游渼陂”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们,这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游赏的记录。

还有一些诗作,记录了一些“特殊”的游玩,即“携妓”出游。我们无心把这样的游玩视为“色清活动”,也无意贬损老杜的形象,何况,即便真有实质的活动,也无损老杜的形象,那个时代,文人风流,谁敢不许老杜“动凡心”?最可怕的倒是,老杜这个穷酸书生是否常常被这些“歌妓”或其他类似的女妓冷落忽视,遭她们冷脸白眼。那才叫尴尬。

也许,我们的担心纯属多余。《陪诸贵公子丈八沟携妓纳凉晚际遇雨二首》有这么几句,“竹深留客处,荷净纳凉时。公子调冰水,佳人雪藕丝”,老杜完全是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态。

《城西陂泛舟》也是类似的作品,但老杜写起来却没有一点淫秽恶俗之趣,写人,一笔带过,“青蛾皓齿在楼船,横笛短箫悲远天”;写景,鲜活饱满,意态横生“鱼吹细浪摇歌扇,燕蹴飞花落舞筵。”

这些诗歌不见郑老先生的影子,我们猜想,郑老到场的可能比较小,因为此时郑老年纪太大了,上不了船。但作为最好的朋友,杜甫拉上老郑游玩的机会还是很多。杜甫的《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这一组诗可以说是杜甫是各种很出色的山水小品,写景写风物玲珑剔透,令人回味无穷,抒情浓烈但不嚣张,尺度把握松紧有度。尤其最后一首写两人的感情,醇厚真挚:“自笑灯前舞,谁怜醉後歌。只应与朋好,风雨亦来过。”

用现代汉语来翻译更有韵味:想这几天灯前乱舞自娱,酩酊后的歌声倾吐了我的心声,可是有谁怜悯。

只有老郑老何你哥儿俩跟我知心知肺,我们约定,下次不管刮风也好,下雨也好,一定旧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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