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井百货 · 茶马古道

阿蓝摄影

我和闺蜜在王府井百货闲逛，我看中一款半裙，因为价钱犹豫徘徊之际，听见一个女人刁蛮的声音，“我每次过来随便给姑娘买个衣服，你们就问是不是要给孩子举行成人礼，怎么回事？你们家的衣服不举行成人礼还买不成了吗？”我寻声望去，看见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士正在和年轻的女售货员不依不饶。

这位女士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却不显庸俗不觉夸张，她很漂亮是属于那种回头率一定会很高的美女级别，这样夺目的装扮非常适合她，遗憾的是这么靓丽的女人声音却给人十分聒噪的感觉。

只听见女售货员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您女儿个子高，所以我们以为是要办成人礼了呢，这么高的个子，真的没想到才是个初中生啊 ，实在不好意思啊。”

这时，试衣间里走出来一位个子高挑，面容极其甜美的女孩，粉色的漏肩小短袖，白色的过膝纱裙，映衬地女孩更显清纯可爱。女孩好像并没有听见母亲和女售货员的对话，在试衣镜前面，照照正面，又转身看看背面，“妈，怎么样？好看吗？”她一边询问母亲，一边又在试衣镜前转了一个圈，一副没心没肺的小女生模样。

“好看！两件都要，结账！”这位女士趾高气扬，她一边掏出要刷的卡，一边还不忘嘟囔着，“我们只是平时随便普通地买个衣服，以后不要再问我们是不是要举行成人礼了！”女售货员听她还在唠叨这件事，显得更加地不好意思了，只得低声地把刚才解释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

眼前的这个场景让我突然地想到了一个人。我想起了在昆明拉市海骑马走茶马古道时，为我牵马的那位马夫。拉市海当地村民的私人马场很多，我已经记不清他是哪个马场的了。

我不会骑马，但对于可以走一遭茶马古道兴致却颇高。我当时准备随便骑上一匹马，反正都是由马夫牵着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就在我准备去骑一匹棕色马的时候，有一位肤色黝黑但面庞英俊的马夫牵着一匹黑色的马朝我走过来，他走到我跟前，伸出手就扶我骑他的那匹黑马，他一边扶我上马，一边微笑着跟我说，“我的小黑马很乖很听话，你骑它比较安全，我为你牵马。”这位马夫很热情，于是我没有拒绝，就由他扶着骑上了那匹黑马。

他跟其他马夫一样，穿着普通村民的衣服，裤腿儿卷起来了一大截，裤子上也有些泥点子。当时他给我的印象只是他比其他马夫更为热情，更会招揽生意而已。

同行的路上有一个客人，一会儿叫他的马夫让马儿快点跑，一会儿又嚷着让他的马夫让马慢一点儿，说是屁股底下已经被硌得生疼，又过了一会儿，他故意用英文喊着12345，然后问他的马夫，“你说这马能听得懂吗？”他的马夫倒也是个实诚人，诚恳地说“这马哪里听得懂英文呀！”于是那个客人大笑着说，“你们也训练训练这些马呀，外国游客那么多，这马听不懂英文多丢人啊！”他说的话听着像开玩笑，但他脸上的表情从始自终都充满着对那位马夫的不屑。

就在我胡乱猜测着这个客人，是因为很有学问还是很有钱所以瞧不起村民看不起马夫的时候，我的马夫突然用一口纯正的英语向那个客人发问，“Have you traveled abroad before?”，那个客人一脸的疑问，当我的马夫以为他没听清很有礼貌地再问一遍的时候，那个客人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原来那个客人和我差不多，也是只会用英文数个数字的水平而已。

我的马夫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他本打算和那个客人用英文搭讪几句，想借此证明马夫也有懂英语的，可是没料到竟会是这样。

我那微薄的英语水平凑巧听懂了他的那句问话，于是我低声地回了他一句，“Not  yet.”他回头看了看回答问题的我，我们相视而笑。

他拉紧缰绳，我们继续往前缓慢行进着，只是他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他跟我说他是华南理工大学毕业的，学的是建筑学，大学毕业之后他去西藏支教了两年，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的缘故，他支教完以后就回到了家乡，他平时在昆明市区上班，在一家建筑师事务所任建筑设计师，他在昆明郊区已经给自己设计并盖好了一幢二层的小别墅。现在他在休年假，回到拉市海帮忙打理自家的马场，算是放松心情休息一下。我惊异于他那一口纯正的英语，他却谦虚地说他只是过了英语六级而已。

如果没有那位客人的事，我的马夫可能根本不会和我聊天，更不会和我提及他过往的这些事，他混在一群马夫中真的并没有特别显眼之处，也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想起我的马夫，也许我只是想警醒自己不管选择什么样的姿态去生活，高调的也好，低调的也罢，不可以刻意让别人不舒服，也不可小觑任何一个生命，“众生皆平等，万物皆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