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小镇政府下行约三十米处横贯的一条长街,就是小镇的老街。老街有点历史了,解放前就已存在不知多少年。

老街向右尚有一些遗迹:磨出了凹槽的石板路,上木板门的商铺,带木栏小阳台的阁楼,镂空窗、灰砖青瓦的打米坊。沿街门上随处可见的,虽已褪色却不难辨认的门神。石板路上寂寂无声,商铺和阁楼门窗紧闭,打米坊的阶前满是苔痕。唯有街中数人合抱的黄桷树,仍然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向左则有了一些新的元素:农商行的营业厅、新开业的购物超市、连锁品牌的药品店、挂着霓虹灯招牌的大酒楼,看上去才有了些许现代气息,平常赶场的也多聚在这左侧街上。

老街向左这头有家卖早餐的小店,门前架着高高的泥炉,柴块燃起红红的火焰,炉上支着平底的油锅,七十来岁的厨娘正翻炸着一个个膨大发泡的油果子。旁边案板上有个大盆,盆上架着筲箕,里面焦黄的油果子已堆得高高的,直勾人食欲。小店门口支着锅,蒸着包子,烧着汤,可以煮抄手,也可以烫粉。店内的食客,大多是附近来赶场的老人。

对面檐下蹲着一个年过半百的骟鸡匠人,头上戴着和牙医头上的平面镜一样的镜子。身前地上摆个大瓢,里面有水,泡着几样小巧的工具:铜勺,小刀,还有一个用来撑开创口的小支架。他先捆了两只鸡爪,一只脚踩了两个翅膀,一只脚轻压着鸡爪;随后找准位置,把拇指大一块鸡毛扯干净;接着从瓢里拿出小刀,向那地方开一小口,不见鸡血流出;然后用小支架撑开创口,用那把小铜勺儿,从开口处掏出些浆汁样的东西;最后三两下把创口缝上,一只鸡就处理完了。鸡的主人是一个老太婆,背着背篓站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

继续向前,街边有个理发摊子。一条长凳,一个脸盆架,一个脸盆,一桶水,一把剃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就是这个摊子的所有设施。摊主是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顾客也毫不例外的是一个老头子。白头的顾客脖颈系着那块白布,垂头坐在长凳上。摊主虽老,但手脚麻利。他弓着背站在顾客背后,左手虚按着顾客的白头,右手三个指头夹着闪亮的剃刀,一下下从头顶削下,嘴上还和旁边的客人说着话,眼睛也并不盯着那颗白发的头颅。突然想起丁力削梨的镜头,那样的淡定自如,那样的潇洒风度。只见得白发飘飘洒洒,没几下就是一颗锃亮的光头。

街上只超市和银行服务网点有几个年轻人。卖东西的买东西的闲逛的,一眼望去,几乎全是老人,除了几个随着老人们上街的小孩子。

农村的小镇老街,确实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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