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悟

连续几天不止一次地听到母亲发出“哎呦”的呻吟，在我注视她的片隅，我分明感受到母亲在女儿面前的小心翼翼，她像一个待保护的孩子逃避着周围人的关注。

回想起刚结婚那会儿，我和老公就到时生了孩子给你妈带还是我妈带的话题争论了好久，两人像甲方乙方，各自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自己的论据佐证，都希望这个苦差事给对方的老人过来带。就像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哪个一样，发展到后来，老公对此类问题都是避而不答，生怕言多必失。

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即使先前言语上我占了上风，但现实还是我的妈过来带了孩子。多了亲人团聚，少了婆媳矛盾，日子也就安然无恙的度过，只可怜老妈辛苦的帮我带了大的，带小的，一刻都没停歇。

很多时候，我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很多时候，我把这一切当做顺理成章；很多时候，我把这一切当成尽孝的一种方式。

可当坚强的母亲开始佝偻着腰，两鬓斑白，声音颤微的小心翼翼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开始惭愧和反思“孝”是什么？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一天天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孝悟

“哎呦……”

老妈的又一声咳嗽把我硬拽出了记忆，跑进厨房倒一杯温水，却看到水池里的碗筷变得脏兮兮的，一向洁癖的母亲现在做起活来反倒像小时淘气偷懒的我。

当把水递给母亲的时候，她反复说没事，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工作忙不用管。

我鼻子一酸，望着被我刷了几遍的朋友圈，竟从未真正关心过近在咫尺的母亲。

推掉了一些工作，谎称工作不忙连哄带骗带母亲去医院检查，医生询问着母亲的症状，只见她低垂着头，两手摩搓着像极了小时我做错事时的窘迫。

泪水再一次哽在眼眶中，我把最近的观察一一对医生讲明，医生建议拍了CT，结果是中度脊椎脱落，如再不手术就面临瘫痪。

老妈甩着手乞求着医生别说，可我听得真切，这个病情犹如一个霹雳，在我平静生活的涟漪里放肆回旋。

孝悟

在治疗期间，母亲开始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候听她的话一样，语气从开始的命令到现在的商量，更或者是一定层面的讨好。

母亲开始强忍着呻吟，无助的眼神有时好像怕我发现了什么，她从以前的强势变得弱小卑微。

母亲累了，我搂着她的脖子让她慢慢的躺下，闭目休息，躺在床上的她，显得那么娇小，白白净净的脸多了几分憔悴，眼角布满了细小的皱纹，靠近耳畔处又多了一处老年斑。岁月的沧桑都刻画在了脸上。

我好想摸摸她的脸颊，可又怕惊醒她，于是，就静静的守着她，就像她看着小时的我。

屋里静极了，只有啪嗒啪嗒雨落的声音，和着雨声，我的眼角也湿润了。我开始寻问时间去哪了。

孝经有言：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脑海里浮现小时童年的画面，那时牵着母亲的手，走在阳光下，乐在臂弯下。看着熟睡的母亲发出浅浅的微笑，我擦拭着泪，幸运此时能这样陪着母亲慢慢变老。

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