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专业书，即便不是专业人士，甚至完全不懂书里的概念和逻辑，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说明了：作者是个有意思的人，文笔不错。比如《资本论》，即便书里说的经济学已经末路，那些振聋发聩的判断句，拿来放在作文里，还是有如天神下凡一般震撼。
本书英文原版Expert C Programming Deep C Secrets——“深深的C语言秘密”没有翻译出来，看似是一本面向高级读者的高冷书籍，但只要看看前言，就发现作者平易近人就像跟你面对面唠嗑一样。反例是当年红极一时“深入浅出”系列，故作高深和云山雾罩，恐怕是台湾知识界从“民国范”里继承过来的一贯做派。
天下谁人不识君的C语言
C语言是我国是理工大学专业必修课，甚至被某些文科专业列入必拿学分。有人说落后了，应该讲讲与时俱进的比如Java/Python等等。这个观点有两个问题：作为基础，能将计算机体系结构、操作系统、数据结构、算法等核心概念传达给学生，就是合适的方案。而C语言的抽象层次——作为高级语言里低级语言）正好能将这一切融会贯通，堪称完美。
第二所谓时效，不外乎为了让学生一毕业就能凭手头本事找到对口工作。然而产、学、研这三种机构永远存在时差，所以教育，还是受人以渔最重要，只要有了自学能力，面对什么样的新知都能轻松应对。而“半年培训，包分配工作，月薪八千起”的各种培训班，在通晓套路的HR那里，都属于直接过滤掉的关键字。
炙手可热和细水长流
生产领域，一些框架和工具会突然间窜红，一段时间内刷爆所有论坛头条，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乎焉”，很快就在更加“小鲜肉”的崛起中默默无闻了。十几年前的例子有桌面应用开发基础MFC，和它的竞争对手VCL；基于python的CMS产品Zope/Plone。
近几年因为生产力大幅提高，更新换代加快，例子就更多了，就拿前端构建工具：自从node.js必备包管理工具npm诞生后，项目构建就可以通过npm script来完成：
"scripts": {
"demo": "./demo.js"
}
缺点是什么都要自己写。很快grunt就出现了，提供各种目标依赖关系，可以用插件，将构建自动化框架完整搭建出来。然而有人嫌它配置文件Gruntfile.js太臃肿，出品了gulp，完全以io流为基础，配置文件大小可以减少1/3。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了解了Unix系统Make工具的用法，这些工具都能很快掌握，因为基本逻辑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以前端开发为例？因为js的易用性和v8引擎的助推，社区非常活跃，新工具和库层出不穷。“三天不学习，赶不上xxx”对前端开发者不是玩笑，而是事实。这也使社区风气变得激进，和BSD社区“只要它不挂，我就不动它”的理念正好相反：underscore不好使吗？但我一定要fork一个lodash出来，而不是在原软件基础上优化性能——爱重新造轮子可能是程序员的职业病。
程序员的自我修养
医生只要掌握了某种病症的治疗方法，除非有划时代的革新出现——比如青霉素——直到这个医生给职业生涯最后一个病人治疗，都可以使用。而且以往病例还可以作为经验加成。还有律师和判例、老师和教案，投入的精力，不会轻易成为沉没成本。而信息科学支撑下的互联网环境，各种工具、知识的完全折旧周期是两年——如果两年不在第一线工作，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完全不认识了。
所以有程序员哀叹，当年为什么没去医学院或者法学院，真是男怕入错行啊......
“以上全错”。
我们面对的事物并不是物理学里抽象成的质点，而是有体积有温度的实体。具体分析，每个行业都可以分成“里子”和“面子”，对应基础知识和上层应用。比如医生律师的病例和判例，实际上是“面子”，真正不变的“里子”，是生物学和法律。而互联网业的基础，是计算机科学，计算机科学的“里子”，还是上面说的“计算机体系结构、操作系统、数据结构、算法”。这些知识在量子计算真正靠谱之前，也是一辈子受用的。
而飞速更新的“面子”，比如github上海量的工具库和应用框架。对待这些，“工作需要，我才研究”。赶时髦每天体验HN和PH上每一款新货，估计看都看不过来。
还是说说书
作为教材，选取方向很重要，是告诉学生怎样才能不出错，还是指明实际应用中应该怎么做，对学生的塑造完全不同。前者很可能让学生纸面考试能得高分，然而面对纷繁复杂的实际应用，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后者源于生产，做“看程序写结果”习题估计还是会错误百出，但解决具体问题时，往往成竹在胸。“看程序，写结果”——“你要敢这么写程序就开了你”，相信tech lead们看到谭版C语言教材的习题后都会这么敲打团队成员。
具体到C语言，前面说了是作为融会贯通体系知识的完美切入点。但具体到每一项知识，比如内存指针，编译器链接器等等，学习曲线还是相当陡峭的。即便一个C语言30年老用户，也不一定能认出每一个陷阱。本书并不是教材，然而随手翻翻，除了写作风格让读者如沐春风，每每还能温故知新。只要“里子”巩固了，更新“面子”，还不是手到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