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相信爱情(三)

       尚可儿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回到了家。几天来,与母亲不停地通电话,电话里的哭诉、焦急让她心力交瘁。母亲总是有那么多的情绪,那么的六神无主,可是她并不是要女儿帮她拿主意,劈头盖脸的一番倾述后,她该干嘛还是干嘛,徒留可儿心绪乱如麻。

        可儿父母开得养生按摩馆,实际上做的业务主要是大保健,为了应付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可儿父亲在山区搜罗了十几个环肥燕瘦的少女,细心调教。这一行有这一行不成文的规矩,老板要让底下的姑娘死心塌地的为他挣钱,少不得要花点手段,扣上身份证一顿恐吓打骂,强逼着下水后重金利诱,带她们充分见识这花花世界。光钱还是不够的,打也收买不了人心,总要让这些女孩子有个念想。所以所有的男老板都会和手下的姑娘保持一种黏黏糊糊暧昧不清的男女关系。可儿父亲是此中老手,收买人心,感化亲热,到年老色衰了还能仗义的安排她们带着嫁妆回老乡嫁人,他生意做得很好,店里姑娘也最多。

         可儿母亲对于丈夫和女员工的关系睁只眼闭只眼,她受够了没钱的苦,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好说,良心都能喂狗,丈夫借出去做做戏算什么。她每日到店里盯一下账,然后就是去茶馆打牌搓麻将,那里多得是奉承她的人,她极为享受这种虚荣。不曾想,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可儿父亲对手下的一个姑娘动了真情,闹着要离婚。可儿母亲上法院时,才发现丈夫暗地里早转移了财产,她除了分到一套位于CBD的房子,只有十来万的现金。离婚没两天,可儿父亲的按摩馆就被封了,他也被安上若干罪名抓了进去。小三把钱卷了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可儿母亲为前夫犯愁。

       对于父亲,可儿没多少同情,反而心中有隐隐的快意。出人意料的,她心里并不怨恨那个小三,哪怕这种想法对不起父母,她还是暗地里要贺一声彩。这种畸形的环境总算被打破了,她甚至对那个女人有几分感激。奶奶和姑姑劝母亲把房子卖了,走关系把父亲捞出来。在尚可儿看来,父亲是罪有应得,这牢坐得不冤枉。她对于长辈的这个主意充满抵触。长辈们口口声声的说着,‘看上孩子们的份上,总不能让他们没有了爸爸!’其实多年来,除了给钱,父亲这个角色一直是可有可无的。母亲嘴里不停的抱怨父亲,语气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可儿心里却明白,她嘴巴上这般刻薄,只不过是愧疚,好似这般骂一骂,就能女儿抵消心中的怨气,抵消掉他所有的过错。母亲表面上骂的越是凶,心里想救父亲的念头就越是坚定。可儿其实很想反驳一句:我才不在乎他。她却开不了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是有罪的。

      多年来生活让她喘不过气来,家庭犹如泥沼,她努力读书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离开这个家。父母沉迷于金钱,麻木的近乎冷血,家里的每一块钱都沾着不洁的血泪。她有时很想挣脱,想反对,道德上有多崇高现实就有多卑劣。可是她生活中的一切也来源于此,她是这个卑劣产业实打实的获利者,而且无比清白。她没有规劝的底气,她是害怕父母的,怕他们温情的面具一旦拿下,自己承受不了他们冷酷功利的那一面。懂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一切:从不到店里去,从不和父母谈及他们的生意,在外面对家里的生意模糊其词,与知根知底的熟人尽量少来往。仿佛只要不照镜子不去触及,脸上的脓包就不存在,偶尔良心抽搐般的刺痛一下,就像冬天脱毛衣的静电,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父亲被抓,养生按摩馆被封,家里钱被卷走了,她心底一片轻松。可以预见的未来的苦难冲淡了她长期以来的罪恶感,好似这种迟来的惩罚将陈年的耻辱都洗刷干净,一切变得洁净干燥。她身体挺立的笔直,手里拖着行李箱,走在老旧的街道上,姿态如同一个战士。

       城里的街道是水泥的,四周房子也是水泥的,楼层最高不过五米,不能遮住古城墙。这个城市是灰色的,虽然在街道两边偶有高大的银杏树伸出绿荫,可是这点鲜嫩掩盖不了整体的暮气,与其说是深厚的历史沉淀感,倒不如说到处充斥着不洁的死气沉沉。

       可儿回的是奶奶家,在郊区,是自建的三层洋楼。她回来时母亲已经走了,母亲匆匆卖掉了离婚分给她的那套位于CBD的房子,走了各种关系把父亲保释出来,两人立马踏上去新疆的火车,浪迹天涯。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这是奶奶的家,奶奶其实也只有居住权,这房子是大伯从前的老屋。

       父亲被抓不仅是因为涉黄,还涉嫌毒品。其实整个城里就是黑社会的天下,名声响到省外。开大保健的,卖冰毒的,卖驾照的,一条龙的服务,哪有什么黑白之分。父亲被抓自然有其他深刻的内因,他们不讲,她也不问。有人要把他关进去,也有人要把他捞出来,左右不过是钱在折腾。

       小学时,有一次她去主卧找空调遥控器,拉开父亲床头的抽屉,里面竟然躺着一把手枪。可儿抖抖索索的关上抽屉,心里一片冰凉,她装作没有看到这个凶器,也试着忘掉这件事情。可是这把手枪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胸口,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全是黏糊糊的鲜血,她沉溺在血海之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来了初潮,她迈进了一个新鲜羞耻的新世界,这件事就随着丢进垃圾桶的卫生巾一起被遗忘。

       父亲和母亲真是奇怪的一对。没钱时,他们感情很好;有钱时,各种争吵怨怼;现在家产散尽,他们又恢复了情深似海。电话里,父亲说道:可儿,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可儿轻轻嗯了一声。

      他似乎也觉得内疚:你不要怪爸爸妈妈。我们也没办法。我要留在家里,反而不好,仇家们都盯着我呢。我们在外面过个三年五年,等事情淡了,就会回来,你要听奶奶和大伯的话。

      可儿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没说话。

      母亲一把抢过电话:你要听奶奶的话,有事情去找你大姨。我卡上给你打了一笔钱,你细着点花。

       知道了。她声音低哑的应道。

       母亲似乎不满意她的情绪,大声说道:你不要怪我们!我们去新疆,也是为了赚钱。你好好照顾弟弟……电话里杂音出现,听不清楚后面的话,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可儿心里一阵冷笑:他们又变成一个整体了,儿女反而成了共同对付的外人!母亲不管吃多少亏受多少罪,心里最重要的人永远是父亲。去挣钱!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去工地当小工?去棉田里摘棉花?他们养尊处优多年,干得了这样的苦力吗?她心中发苦,父母是把这个家都甩给她了吧!

       奶奶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眼睛不好,耳朵也背。切菜时已经切不了肉丝,她抖抖索索的切出厚厚的肉片,可儿叹了一口气,“奶奶,我来做饭吧。”

      “啊!你说什么?”奶奶仰起头,大声问道。

       可儿把嘴巴凑到她耳朵边:“我说,我来做饭!”

       奶奶咧着嘴笑了,摆摆手:“你刚回来,去沙发上看会电视,你和小杰俩玩会儿!”

       可儿从她手里拿过菜刀,“你去坐会嘛!我回来了,哪里还要你做饭?我做饭快一些,你去坐,马上就好。”

      奶奶把围裙取下,给她系上,嘴里念叨着:“今天我也来享孙女的福。”慢慢走出去。

      可儿炒了四个菜端到桌上,祖孙三人围坐在桌前吃饭。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奶奶碗里,“奶奶你吃点肉!”又夹了一筷子鱼给弟弟尚杰:“你多吃点。”

       尚杰‘嗯’了一声,埋头大口吃饭。他今年不过14岁,刚上初二。由于练跆拳道,长得比同龄人更壮实些,脸被晒得微微发黑,嘴唇上长出一点点小绒毛。最近家里的事,对他的打击最大。在他懵懂之间,家里一夜巨变,突然就没有家了,突然也没有父母了,他像一只被追赶的燕子般惊慌失措,一下子就从阳光少年变得沉默稳重。

       吃过晚饭后,姐弟俩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放着他们从前最喜欢的快乐大本营,主持人在台上笑声一片,却没有感染到电视机前的两人。沉默像一块坚冰,把他们冻住。最后是姐姐打破死寂:“小杰,你在学校里还好吧!衣服鞋子够不够?”

      “都有的。”弟弟茫茫然看着电视,目光没有焦距。“你不要总是这样!”可儿突然有点生气,“我是你姐。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跟我说!”

       他说回视线,慢吞吞道:“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不生气,你说。”

       “我不想读高中了。”尚杰盯着自己鞋底,说出这句话似乎很艰难,当是开了口,后面就越来越流利了。“我成绩本来就一般,应该也考不上大学。原来爸爸是打算让我去整体育特长生,现在也没办法走这条路子了。读高中就是浪费钱,我还不如去学个美发,又挣钱又好耍。”

      “你还这么小,不读书干什么去?”可儿也知道现在供不了他去当特长生,但是普通高中还是能读的,指不定读着读着学习上就开窍了。她摸摸弟弟的头,小时候那么小一个肉团团,现在长得比她还高,已经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了。“你安心读你的书。姐姐供你读高中上大学,还是供得上的!”

       赵威第二天就来家里了,他一进来,打量了下老式的手工家具,墙角长霉的房间,心疼道:“哎呀,你从小娇生惯养的一个人,哪吃过这种苦啊!这地方哪是你能住的?”

      可儿一把打掉腰上的手,“瞎说什么!我小时候还住过土墙屋呢,哪里就这么金贵。我奶奶住得,我住不得?”

       尚杰跑出来,看到他高兴的叫道:“威哥来了啊!”

       赵威一把揽住尚杰的肩膀:“好小子,才多久没见,又长高了。中午我带你和你姐下馆子去,整点好的给你们补补!”

        可儿一旁皱眉道:“还有奶奶啦!”

       “对,对,还有奶奶。”赵威笑嘻嘻,提着手里的牛奶放到厨房,对正在择菜的奶奶大声道:“奶奶!不弄了。中午我们出去吃。”

       “哦,小威你来了啊。”她扭过头吩咐可儿:“把我房里的橙子,拿出来给小威吃。”手里摘菜的动作却没停:“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吃吧,我老年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外面的饭烧得硬,菜我也咬不动。”

       “没事儿,让他们煮烂点就是了。”可儿劝道。

       “不行。今天周六,我要给小敏去送菜。学校里十一点半下课,孩子们都在校门口等着。我要去晚了,校门口送菜的小门就关了,小敏拿不到菜,你大伯母又要不高兴。”奶奶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吃。”小敏是大伯家的小女儿,今年高一,她从小学习好,是全家人的眼珠子。可儿只好不再劝了。

       赵威找了家挺气派的饭馆,门口豪车停了一排。三个人,点了六个菜,又是鸡又是甲鱼,摆了一桌子。“你点这么多干嘛,钱在荷包里跳着要出来?”可儿埋怨道。

      “我这不是给你们补补身子嘛!再说了,吃不完打包,回去你们晚上又吃。”赵威满不在乎,挥手让服务员开两瓶啤酒。

      “你开车喝什么酒?”可儿不高兴。

       “哎呀,喝一点点,没关系啦!”赵威嬉皮笑脸的把酒倒杯子里,“我和弟弟喝,不关你事。”

      “他还是小孩儿喝什么酒?”

       “都比我高了,哪还是小孩。”赵威不理可儿,把酒杯递给尚杰,“我们不理你姐姐,她就是个管家婆,什么都要管!你现在也是家里的男人了,喝点酒算什么。”尚杰明显是站在赵威这一边的,虽然姐姐的眼光让他很有压力,他还是接过了啤酒。

        饭桌上赵威提议可儿和尚杰搬到他家里去住。“你奶奶那老房子,条件也太差了。离市区太远,不方便。小杰上学也远。你们不如搬到我家里去住。”他看一眼可儿,笑道:“我妈天天念着你呢!说我怎么还不把媳妇哄回来。她把房间都收拾好了,你看了准满意。”

        可儿是心动的。她和赵威从小学起就是同班同学,两家大人也熟得不能再熟,赵威父母老早就把她儿媳妇看了。她至始至终,喜欢过的人也只有赵威,男朋友、丈夫都会是他,她想不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变数。搬到他家去,除了略有些羞涩外,没什么不满意。家里面,大伯也就出事后来看过一眼,大伯母都没有过来。可儿心里明白,大伯夫妻心里并不想接管他们姐弟。她父亲在外面挥金如土呼风唤雨时,自命清高的大伯没有沾上一丝好处,现在落了难,倒把两个孩子都甩给他。大伯心里不高兴,大伯母心里只会更憋屈,两妯娌之间,互相攀比来回斗法二十几年,她若对可儿和尚杰有什么怜惜,那可真是见了鬼了。与其在大伯羽翼下当个看眼色的拖油瓶,她还不如住到未婚夫家里去,只是尚杰跟着一起去,到底有些不像话。

       “小杰去你家,怎么方便?”

       “他是我小舅子,有什么不方便?”

       “在尚家他是外人,在你们赵家,还不是外人。在你家受气还不如在尚家受气呢!”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让你们受气?”

       “哼,天长日久的,那可保不定!”可儿哼哼。

       “姐,我搬到学校去。”沉默已久的尚杰开口,他脸上还有点酒后的红晕,“我们学校可以住宿的。以前是离得近,所以走读。住学校里,早上还可以多睡会儿。周末回来两天,住哪里都无所谓。”

       若檀一觉睡醒后,格外想念可儿,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来,熟练的按键拨号。

      “若檀!”

      “可儿,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的腿怎么样了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没来看你。”

      “就是骨折而已,过几个月又是一条好汉。没事儿,有两个人陪在我身边了,我总不能太自私,让你也搁下自己的事来照顾我吧!你家里面怎么样了?”

      “我妈和我爸又和好了。真是气人!她把房子卖了把他捞出来,我到家前他们俩已经去了新疆。现在就剩我和我弟弟俩。”可儿的声音听起来既疲倦又无奈。

       “那你们住哪?”

       “我大姨人不错,可是家里一大家子人住不下。只能住在我奶奶的老房子里,那地方离市区太远了,找工作不方便。我准备明天搬到赵威家去。”

       “啊!会不会太快了!”若檀吃惊。

       “他家里本来就打算我一毕业就来谈我们的婚事。之前没和你们说,是因为你们都不喜欢赵威。”可儿有点难以启齿的说出实情。

       “那你是不准备回来了,就在荆州工作?”若檀沉默半晌后问道。

       “是,我还要照顾小杰。”

       “赵威对你好不好?他要敢对你不好,我们过来揍他!”

       “他对我很好啦,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可儿笑了。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们啊,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我奶奶又在喊我,我先挂了,晚点我们聊微信。”可儿叹口气挂断电话。

       若檀无力的垂下手,她知道现在是可儿最痛苦迷茫的时候,可是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在宏观的宇宙中,人渺小的不如一粒砂砾,朝夕祸福,有什么事能真正把握?我们连自身的存在都不能掌控,更何况其他的?想到可儿现在要独自承受这么多,她心中不禁隐隐作痛,再想到自己那前景未明的单相思,更是闷闷不乐。她没有了看书的心情,事先准备了一百种搭讪的腹稿也提不起兴趣了。等到林霄来查房时,看到的就是若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本来想和她说几句话,见她这样,也只能常规的查完房了就离开。

        若檀把头埋在枕头里,手臂上留置针里,清凉的药水源源不断的注入血管。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觉得自己像一台机器,正在接受检修。她埋头冥思中,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原来是桌上放着的百合花,这是楚云清早买回的。她们常抱怨花店里卖的百合和玫瑰不香,觉得怎么闻都是一种难闻的药水味儿。没想到屏蔽了视觉后,在黑暗中花香闻起来这么明显,想来并不是花变香了,而是人变了。眼睛看的东西越多,心越容易被杂乱感官所迷惑,有时候可能更需要找自身的原因。心中空空然,没有期待,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惊喜。换在别的地方也是一样,什么都不想要了,内心做到真正的空明后就能看到平常所看不到的、漏掉的东西吧!

       六月底的阳光很是充足,窗外已经是万丈金光。外面不时有救护车的声音穿来,医院永远紧张又忙碌,这个环境确实不产生浪漫啊!若檀微笑着又想起林霄。

       她脑袋里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会想起林霄,林霄这个名字都变成了一个魔咒,毫无征兆的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却很少想起自己。她故意将自己忽略掉,自己的事情尽量不去深想,很多东西并不会被改变,想的越多越难受,太让人惶恐失望。她的家庭被大脑故意的掩盖,逃避开来得过且过,没心没肺的整天乐呵呵。进杂志社在大家看来是不错了,可她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没天写写“大龄剩女的通病”、“80后对住房的满意程度”、“如何挽救一段触礁的婚姻”、“相亲实况调查”她有着远大的理想充分的勇气和才学却天天为着三流杂志编这种无关痛痒的烂俗文章。若檀觉得自己像潮落时被遗留在潮水潭中的小鱼,力气微小跳不出这即将干涸的小水洼,只能遥望着远方的大海。可她知道这水洼是马上就要干涸的,跳与不跳都得不到拯救。所有挣扎在旁人看来只是不自量力,自作自受的执迷不悟者。

        她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怀着一种悲怆的敬畏之心。这种想法可儿永远不能理解,苏苏则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她和楚云是两只被困的小鱼,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消磨青春,却无能为力。爱情其实并不能带来拯救,有时候它只会加快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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