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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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于光荣

      暑假开学前的这几天，一切都是紧张而无序，放假前干干净净办公室里，现已到处布满灰尘好像尘埃落定似的。实际上一切才刚刚开始。

      几个女同事早早到了办公室，她们拿着盆，端着水，手摇着抹布，开始打扫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办公桌，如同梳洗着久别重逢的婴孩。办公桌上的书本被一股脑丢进垃圾箱里，等待收废纸的老者招魂般的一车带走。我们几个男同事，受不了那腾飞的灰尘，都跑开了。临跑时，每人都收获了一句贴心的评价：“一群懒汉。”出不了门，还会被威胁，“不给买饮料回来，恐怕你们依然会看到办公桌上的旧时光”。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压迫”之后，早已熟知她们的套路。等我们闲谈之后，免不了为她们每人恭送一瓶饮料，她们就像舞台上的歌手，一曲完毕，她们理应接受歌迷们献上的鲜花。在她们的眼里，这也许是她们最诗意的劳动吧!

      当办公室里一尘不染的时候，我们几个归巢的小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找一找假期之前的感受。眼前的景和物，因没有了学生的闹腾，而黯然失色。桌上的仙人掌，向我传达了枯死的信息。我仔细地审视它，尝试着捏了一下那株仙人掌的枯黄甚至发白的身体，只是在它的顶端，有一颗小小的仙人果。反应迟钝的我在鼻梁上用手推了推眼镜，才清晰看到它似乎无药可救。只是残存了一丝念想，它小小的果实，努力地紫红着。

      两个月之前，还是绿油油有质感的巴掌形的躯干，何以委屈地变成这副模样!在学校布置办公室的时候，让我们老师每一个人选择一盆花，一向不善于摆弄花草的我最钟情的就是这种不需要太多的关爱，始终绿着仙人掌。我平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办公桌的一角，有时想起来就猛洗水，有时几天也忘记它的存在，但它依然会可心地向我传达着绿意。没曾想到，两个月的分别它竟有了生命的改变。这又为我平添了一份遗憾与惋惜。同事说，把它扔掉吧！我终没有随他们所愿，还是让它安静躺一会吧!

      无聊的时光，总在夹缝中穿梭，索性静下心来，想一想桌上仙人掌最终的归宿。眼前干瘪的仙人掌仅存的一丝希望就是它的果实。它萎缩了自己的躯体，努力地绽放，它又有什么期待呢？小时侯，乡村土墙上长满了一簇簇，一堆堆仙人掌。它们夏季长的繁茂，冬天则干瘦而褶皱，身上到处长满针刺。淳朴憨厚的乡人在自家的围墙上种植仙人掌，我想并不是单纯为了赏花的。仙人掌的花虽然娇艳，但从总让人望而生畏。如果你胆敢用手触摸它，它一定会把它的刺，植入到你的手上，让你真实地感受到针扎般的疼痛，拨除它的刺更是艰辛的过程。它悄无声息地刺你的肉里，当把它拨离的时候，你的手上会留存一个不规则的伤口。你会永远的记住它，一个带刺的仙人掌。这满墙的仙人掌颇有客家围屋的味道，中国文化行中庸之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是中庸的思想，认为循天性而行便合于道，人性本善，村民的勤朴善良想必也来源于此。

      农人的智慧还远不止于此，在那个缺粮少药的年代，仙人掌还被作为一种充饥食物，聪明的村人，还会把它开发成一种食物，用刀剔除仙人掌上的针刺，切成细丝，加点盐一拌，就是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清新爽口，其滋味之美，只有吃过才能领略。美味之外，这种菜蔬还有清凉解热的药效。小时候的我们比较调皮，总是抓住一只气球，拼命的吹，吹爆气球剩余的残片，也要吸出一个小泡泡来。有时候放在脑袋上，一挤就发出了爆炸声，自己的腮帮都吹鼓的好痛。再加上平时不怎么注重卫生，炸腮(腮腺炎)是必然的，这种病有时打上几天吊水，也毫无效果。父母们就把仙人掌给摘几片下来，去除它们的针刺，捣碎做成膏状，涂在我们的脸上，我们活脱脱的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大花脸。没几天我们的小腮帮，就红润了。

      我们孩子最钟情的还是仙人掌的浆果，紫红色的果实，总会引诱着我们，想去品尝它的味道，它酸酸的，有点粘稠。如果不能完全去除它的针刺，恐怕就没有什么食欲了，针在你的嘴唇上，需要几个小伙伴齐心协力，一人扯着你的嘴唇，一人睁大眼睛，还要有一个指甲比较长的孩子，轻轻地均匀用力，拔出嘴唇上的刺才肯罢休。如果用力过猛，刺就会留在你的嘴唇上，那费得周折就会更大，痛苦就不言自明了。这样的几经折腾，每年浆果成熟的季节，在不同的伙伴身上演绎着。

      我们对仙人掌的爱恋，源于最朴素的情怀，只希望它始终的绿着，让美好存于心间。办公桌上那株仙人掌，我们没有理由抛弃它，它是我们的选择，乐观地对待它的荣枯与不灭的希望。泰戈尔在《飞鸟集》中曾说“绿叶恋爱时便成了花。花崇拜时便成了果实。”绿叶、鲜花、果实，实际上都应该成为我们生命的经历。田野中的花朵经过数日风雨洗礼，也不免凋残。更何况二个月无人问津办公室里的仙人掌呢?没有阳光，没有风，也没有雨，它依然顶着尚未长大的浆果，看那光景，只要我们稍加用心，用不了三五天，又是绿色通体了。

      仙人掌对自己的爱恋，不是眷恋肥沃的土地，它期许的是风会记住一朵花的香，无论是雨水充沛的季节，还是干旱的让其委屈，它都努力的生长着，不卑不亢，坚守自己的秉性。它向我们昭示的是：也许我们无法选择生活的本身，但我们要有选择面对生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