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经常在奶奶家后面的一棵大树下荡秋千玩,那是小时候记忆里比较深刻的娱乐活动了。
春天的时候可以闻到阵阵花香还有泥土的味道,虽然不是她开的花。
那棵树从我们开始荡秋千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没见到开过花。很大的树冠向三个方向蔓延开来,刚好有个大杈从一旁伸出来,横在路的正上方。茂密的树叶下,是一片树荫。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莫过于此吧。
我们一帮熊孩子每次都拿着绳子爬到那个杈上,把绳子系好,下面绑上板凳,就坐在板凳上荡秋千玩。那时候腿短,只能一人坐着,后面再来个人推一把。有时候为了刺激,后面推的人就把坐的人拉到很后很后,然后放手,等荡回来的时候再使劲推一把,那样就可以荡很高很远。那时候也不怕摔,怎么开心就怎么玩。
有时候,路过那边看到有人把大水牛系在树上,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去逗逗大水牛。每次逗牠的时候总是站得远远的,拿稻草去弄它的鼻子。牠也不恼,不爽的时候就甩一下头,时不时的甩一下尾巴赶下苍蝇。
那头大水牛是村里各户轮流养的,但一直都没轮到我手上来。有时候看着小伙伴们跟水牛那么亲近还蛮羡慕的,因为我也很想骑在牠背上,然后吹着牧笛放牛去。只不过我很怕那只牛,虽然牠看上去没什么脾气,也可能是因为我跟牠确实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交情,所以才那么生分吧。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大水牛轮不到我来养了,因为我家不种庄稼。庄稼人跟庄稼有一种很自然的亲近感,就像牧童跟大水牛也有一种亲近感。
我家一开始其实也不是不种庄稼,只是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不需要也没时间去打理那些庄稼,所以还不如不种,浪费了土地不说还糟蹋了庄稼。所以后来都是把地借给其他人家去种了,自己留点地种点菜什么的。
即便如此,我也很喜欢跟土地打交道。家里种菜收菜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忙,谁家里插秧、割谷我偶尔也会去帮帮忙。所以,我也是半个农民、庄稼汉了。
只不过后来上初中之后,以学业为主了。不在去荡秋千了,也不在去逗大水牛玩了。只有在暑假的时候还会帮忙插插秧,割割谷。偶尔路过那棵大树,还会过去看看它怎么样了,有没有开过花。遗憾的是,一直没开过。
我上初二的时候,搬家去了城里。远离了老家,更少回去了,也没有机会再去插插秧,收割稻谷了,也很难再闻到泥土的气息了。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奶奶去世,回家奔丧,听小伙伴们说,那棵树开花了。开得不多,零星散散的,可是那个时候花都已经谢了。
再后来高一上学期的时候,父亲去世。12月底的冬天,已经不记得那个冬天冷不冷了,生活还要继续,只不过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清明节,回去祭祖。一路上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生活还在继续。
祭完祖回去的路上,再次看到那棵树,远远看去,竟开出了一树的白色小花。我怔了怔,原来它开满花的样子这么美。我有些挪不动脚步,用最慢的速度走到树下,刚好一阵风吹过,飘下一阵阵花片雨。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带走这一树的花香,还有这一大片泥土的味道。
屏住呼吸,我想把这一阵阵花香,还有这一大片泥土的味道好好消化在身体里。
可是,这一口气憋得我好想哭,好想放声大哭。可是我没有,我只能哽住眼泪,不让它流下来。毕竟,一切都过去了,生活还在继续。
吐完这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这一树的梨花,穷极这一生,都难以带走她半片花瓣的美。只能选择继续往前走。
可是我没想到,这一眼,竟是最后的诀别。这一树的梨花,竟是她这一生中的最美。
第二年的清明节回去祭祖,再次路过那棵树,远远的就只看见一个光秃秃的树桩杵在那里。不在有那一树的梨花了,也不在有大水牛靠在树上蹭痒痒了,也不在有小孩子们荡秋千了。
这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这光秃秃的树桩了。愣着半天,竟有些不知所措。
此后,我便很少再回老家了。
之后的有一年,听说村里要拆迁了。于是村里也没多少人再种庄稼了,闲置的地里种的树忽然多了,但是开花的没见过几棵。之前借给人家种的土地有的人却不想还了。村里还装了健身器材,其中就有秋千,只有冰冷的金属质感,却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
生活还在继续,只是再也没有记忆中的那一树花香,伴着那一片泥土的芬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