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键触到了我的音乐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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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错过了的事情,回头再补,终有遗憾,比如,少年时未及读到世界上最好的儿童文学作品,等过了而立之年随孩子补上那一课,因为童心早已不在,终究少了一份阅读童话应有的趣味:信以为真、想象无边……

昨天晚上,是鲁道夫·布赫宾德在上海推出的全套贝多芬钢琴奏鸣曲的第四场,曲目是F大调第六钢琴奏鸣曲,作品10之2;升F大调第二十四钢琴奏鸣曲,作品78(献给泰蕾兹);G大调第十六钢琴奏鸣曲,作品31之1和降B大调第二十九钢琴奏鸣曲,作品106(槌子键琴)。以中场休息时间为分隔线,上半场是贝多芬的早期作品,其中,第二十四钢琴奏鸣曲是贝圣早期钢琴奏鸣曲中的最后一部作品,饶是这样,一个半场三部作品听下来,那种如阳光下的水珠一样的欢快,我觉得他的第六交响曲《田园》已经饱和得我不需要再从别处攫取同样的情感,于是,全神贯注于布赫宾德。

我是第二次去上海交响乐团聆听贝多芬全套钢琴奏鸣曲。上一次,演奏家是来自德国的奥皮茨。尽管事前一次次欣赏奥皮茨的演出海报,他一上台乐迷们还是有些吃惊:有些像武夫呢。鲁道夫·布赫宾德就不一样了,虽然样貌比海报上专心致志在玻璃上签名时老了一些,但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职业身份就应该是钢琴家。想不到身材决定着演奏家的触键方式。奥皮茨是干脆利落地将乐谱上的音符还原成我们听得见的声音,而布赫宾德呢?似乎每一次触键都没有将琴键“按死”,于是,年轻的乐迷评论他的上半场:太清淡了。我则喜欢,觉得布赫宾德手指下的贝多芬早期钢琴奏鸣曲,是江南春的景象。

如是,我特别期待音乐会的下半场,不知道布赫宾德会如何处理“重口味”的“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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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的布赫宾德

说贝多芬的第二十九钢琴奏鸣曲、作品第106号是一部“重口味”的作品,缘于两点:一是作品的体量很大。我身边的乐迷用手机全程录下了音乐会,等到布赫宾德用特别轻柔的一次触键完成整场音乐会的演奏时,我侧脸看了看,34分钟。而上半场三部作品的演奏时间,比34分钟长不了多少。二是,音型非常复杂,“它庞大规模有如交响曲中的《“英雄”交响曲》”和四重奏中的《F大调弦乐四重奏》”。第二个“重”过于专业,留给钢琴家们去解读,我在意的是,34分钟长度的钢琴奏鸣曲,布赫宾德的演绎能否让我全神贯注。

熟悉的开头,太熟悉了。熟悉的第一乐章,家里有三位大师的唱片,肯普夫、施纳贝尔和吉列尔斯,过去一个夏天里,我对着贝圣的传记一遍遍聆听大师的演绎,感觉布赫宾德的现场没有比三位大师更出彩的地方,于是,当演奏进入到第二乐章时,正当我被贝多芬速度快到近乎密集的第一乐章“整”得有些迷茫的时候,布赫宾德的一次触键,触碰到了我的灵魂,让我在江南有些迷蒙的初春里一下子找到了音乐钥匙,眼前一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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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赫宾德的一张唱片

一场音乐会,只要有布赫宾德的那一次触键,就足够了。“神圣的安谧——这里多么美妙,多么美好,上帝在这里,你在这里歇息一下好好侍候他”,是贝多芬写在手稿上的一句话,而那次触键,全然释义了贝多芬写在手稿上的这句话:对命运的不满与激烈反抗已全然不见,而对命运安排的屈从与对上苍的俯首听命被无奈的联系在一起,人们(包括贝多芬)似乎屈膝俯首于上帝的圣光之下,等待上帝的怜悯与安慰——这是多么让人心酸、无奈、甜蜜的领悟呀,这种领悟,我们只有在贝多芬的晚期作品中听得到,特别在他的晚期钢琴奏鸣曲和弦乐四重奏作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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