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享誉世界的日本导演,大家很容易说出几个名字:黑泽明、宫崎骏、是枝裕和、北野武等等。
但是有一个名字经常被人忘记——今敏。
如果说宫崎骏的动画电影是做给所有孩子,那么今敏的动画电影则是给所有成年人。
今敏导演一生中只拍摄了4部电影长片,但是每一部都是经典,豆瓣评分中三部9.0分,一部8.8分。可是今敏导演却在2010年在家中因胰腺癌去世,年仅46岁,让无数影迷叹惋。
除了数量少,剧情复杂也是今敏作品不太被众人熟知的一个重要原因。今敏几乎每一部作品,都包含了大量对现实与幻想的交织,在不同方向拓宽了动画艺术甚至影视艺术的边界。
如果从没看过今敏导演的作品,从处女作《未麻的部屋》开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极其复杂的叙事,略显恐怖的内核都很容易让人既震撼又迷惑。
想进入今敏的动画世界,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这一部,不仅在结构上相对简单清晰,并且故事最为热烈而赤诚,讲述了一个在一生中,跨越“千年时空”的追逐之旅——
《千年女优》
一眼误终身
源也导演为了制作电视台特别节目,和助手两个人来到传奇女影星千代子的家中拍摄,千代子已经70岁了,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家中除了自己外就只有一个女仆。
源也导演年轻时在剧组中打杂的时候就见过千代子,那时的千代子正是声名最旺的时候,而源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忠实影迷,作为把千代子所有影片都看过无数遍的粉丝,源也导演在见到满头白发的偶像时仍然激动地说不出话。
但是源也导演今天来到这里,除了拍节目与看偶像,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亲手把一样东西交给千代子——一把钥匙。
千代子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把钥匙,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开始对源也导演和助手讲述起了自己的一生,是如何被这把钥匙所彻底改变的。
那是二战爆发最激烈的那几年,千代子还在念初中,偶然被一家电影公司看中,可是由于母亲过于传统,坚决不肯让千代子去做演员。
失望的千代子在街上走着,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浑身血迹狂奔中的男人,男人躲进了一片树林,很快前面又迎来两个士兵,其中一个刀疤男问千代子看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千代子下意识地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并跑向了树林,发现男人还在流血后,千代子把他安置在了家中的仓库。
这个男人是一个画家,但是因为朋友在当时的满洲参与反战社会活动,画家也开始帮助朋友做事,因此被日本军方追捕。
千代子对画家一见钟情,两个人聊了很多。画家讲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创作理想,还拿出了一把钥匙,说这是开启最珍贵东西的钥匙,并向千代子保证明天再告诉她是什么。
可是第二天回到家时,发现画家已经消失不见,只发现了那把还有血迹的钥匙。
千代子问遍了周围的人,才知道是刀疤男又来追捕画家,画家只好向火车站逃去,可是等到千代子赶到车站时,已经毫无踪影。
想到画家曾说过要去满洲帮助朋友,千代子最终决定同意加入电影公司,因为电影公司也计划去满洲拍戏。
千代子知道能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个人的概率有多小,却仍然坚定地踏上了火车。但她没有想到,她踏上的是一场比梦境还要奇幻的旅程。
寻你千百度
千代子开始了自己的寻找之旅,在剧组从小配角演起。前辈咏子是当时的知名女明星,对于千代子稚嫩的演技经常加以训斥。
但是低沉的千代子却因为愈发对画家思念,很快进入了角色之中,爆发出了令所有人惊叹的演技。
咏子想办法找到了串通了一个算命人,告诉千代子,有人看到那个画家在北方,千代子听了以后翘掉了戏,去北方寻找后仍然一无所获。
咏子的小技巧并没能阻挡千代子的成星之路,回来拍戏的千代子在一部部电影中占据着越来越多的戏份。
在不同电影中,千代子总是会沉浸在等待与追寻等戏份中,这让她时常分不清电影与现实,久久不能出戏;但是也让她的表演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与喜爱。
这时,电影进入了今敏导演电影中最经典的一种状态——现实与幻境融为一体。
虽然《千年女优》被公认是今敏导演所有作品中最好懂的一部,但是在无形中各种现实与电影的巧妙相接,仍然会让观众察觉不到丝毫痕迹。
因为全片是站在现在时刻回忆,所以全片的叙事过程其实是三种时空的交织——现实时空,回忆时空和电影时空。
又由于千代子从小就开始拍戏,所以整个回忆时空与电影时空是紧密联系,甚至开始变成不可分割,让人混淆的。
在这期间,已经不知道是在戏中还是在现实,千代子终于找到了关押画家的地方,可是刀疤男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千代子的探访申请。
战争结束后,千代子回到家乡,原来的住所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可是千代子却在断壁残桓中找到了一幅画,这是画家当年画在仓库墙壁上的千代子的画像。
千代子继续拼命演戏,希望能够让不知在何处的画家看见自己,可是仍然音信全无。
时间一晃过去,千代子也快到了40岁。
在一次拍摄中,千代子突然发现自己的钥匙丢失不见,她恳求全剧组的人一起帮她寻找,但最后仍然没有找到。
失魂落魄的千代子发现自己虽然仍然很想念画家,可是画家的脸却开始在自己的心中一点点模糊,画家的声音也开始一点点丢失。
最终,千代子终于答应了追求了自己很多年的前辈大导演,她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画家,或者说不得不放弃了画家。
结婚后,一次收拾东西的时候,千代子突然在丈夫的箱子中发现了那把钥匙,面对千代子的质问,丈夫这才坦白是咏子和自己做的手脚。
原来,随着千代子地位越来越高,咏子也开始从主角变为配角。羡慕甚至嫉妒着千代子拥有一切的咏子最终做出了报复行为。
千代子想要去恨,可是却没有多余的情感。她所做的一切,所追求的所有,其实都是不过是为了再见到那个人。
灯火阑珊处
这时,当年奉命抓捕画家的刀疤男找到了千代子,千代子还没来得及发泄出这么多年的怒火,刀疤男就已经跪倒在地。
这么多年过去,刀疤男对于战争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认识到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错误,恳请得到千代子的原谅,并带来了画家之前写给千代子,而被他们扣留的一封信。
千代子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发现了画家向千代子约好相见的地点,千代子不顾一切满怀期待地奔去,等了好久画家却仍然没有赴约。
回到现实的千代子更加失落,在一次拍摄太空戏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地震,在飞船道具中的千代子一下子摔落下来。
当时在剧组的源也看到千代子受伤,一下子冲上去保护住了千代子,可是千代子随身携带的钥匙却不幸跌落,后来源也碰巧找到了这把钥匙,出于对偶像热爱的私心,源也自己保存了起来。
可在这场意外后,千代子正式宣布息影,开始隐居生活。因此,源也今天来到这里,很想知道千代子隐居的真正原因,是否与对她有特殊意义的这把钥匙有关。
千代子笑着摇了摇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解释道自己在那次意外后终于发现自己容颜也开始老去,身体也开始衰退,现在身体更是疾病缠身,每天要吃好几遍药。
如果找到了画家,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不如让自己和画家都将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对方吧。
这时,千代子居住的小屋发生了轻微地震,源也导演再一次救下了千代子,但是千代子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如此惊慌,源也众人急忙将千代子送到了医院。
医生很遗憾地告诉众人,他们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千代子的生命仍然走到了最后关头。
源也导演一直没有告诉千代子,其实他后来问到那个刀疤男,才知道画家已经死在了监狱中。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千代子意味着什么。
千代子得知自己病重的消息,没有如何惊慌,反而露出了微笑,说道,这次我又能去继续追寻他了。
源也导演在一旁痛哭,向千代子说这次她一定可以追寻到他的。千代子让源也不要自责,她很高兴能再次看见这把钥匙,并且能向别人讲述这个漫长的故事。
在生命的最后,病床上的千代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最后一场戏中,那时她坐在宇宙飞船中,奔向未知的无限苍穹。千代子好像做好了一切准备,微笑着对自己说道:
“因为,我喜欢追逐着那个人的自己。”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追逐的一生。但是梦想无论大小,能够完全称心如意实现愿望的人终归是寥寥无几。
而且,如果实现愿望,一定还会产生新的愿望,进入无休止的追逐之中。
就像萧伯纳所说的:“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得不到你心爱的东西,二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
重要的不是追寻的结果,因为无论多么辉煌,终将成为梦幻泡影,而是要享受追寻的过程,在年华逝去,光芒消失后,你还有一个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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