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记忆

出租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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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留在西安工作,算起来,也已有两三个年头之久了。前前后后落脚的出租小屋由于各种缘由也换了几茬,从最开始东郊的赵西村,到纺织城附近的席王村,再到后来西郊的陈林村,西辛庄附近的胡家庄,为何搬家,究其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这些村落皆有一个共同的命名:“城中村”。它是在城市经济高速发展的进程中,滞后于时代发展步伐、游离于现代城市管理之外、生活水平低下的居民区,但对于刚毕业出来讨生活的年轻人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主要原因是因为它房租底,经济且实惠。

我在出租屋里度过了三个春夏秋冬,深深体会过夏天屋内的炎热难耐和冬天的寒冷无比,自认为在这里吃了二十多年最大的苦头,可我对它仍是有感情的,它收留了我这个刚毕业一无所有的小伙子,也包容了我对这个既陌生又新鲜的社会充满向往与无奈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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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初入社会,我在城东的一家机械厂实习,也算是专业对口,便干的得心应手。同事介绍我在赵西村租了一间民房小屋,每月房费一百,电费每度五毛,不到十来平米的小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插座,一包行李,一盏灯,一个我,虽偏僻,倒清净,也正合我意,便拾掇住了下了。房东是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妇,儿孙们都住在西安城里,老人住不惯城里的高楼大厦,也舍不得撇下自己种的二亩麦地,便和老伴留在老家村子,清闲自在。老人对我甚好,水费不收钱,电费攒够半年再交,房费想什么时候交都可以,说我和他的孙子同岁,平时能和他们拉拉家常,也就很知足了。

我在那里住了不到一年,虽平日里工作忙碌,也很少休假,但每天过得颇感充实,每次回到小屋,关上门,就是自己的世界。南北通透的小窗用来采光,也可瞭望,外部天地间的各种声响从小窗自己传进来,通过耳膜影响着我的思绪,顺着楼梯可以上到屋顶,翻过栅栏进入一片空地,这儿算是我的“世外桃源”,偶尔坐着看看夕阳,读读散文,天热难耐时喝瓶汽水,吃袋冰块,倒也自在。

后来我搬到了纺织城的席王村,因为换了工作,自然也就搬了“家”,虽然我一直不认为它是家,只是一个落脚地。这里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城中村,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也都会发生。出租楼有三层,在村子中间,我的小屋在三楼顶层,通过窗户可以看到整条街道,各种声音也可以通过窗户进入房间,最令人恼火的是那些突如其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菜卖水果商贩一类的,卖衣服卖手机店面大喇叭一类的,收破烂修窗纱叫喊声一类的,无所不有,吆喝声不绝于耳,不过,种种的声音也体现了一个“人味”的世界,总比冷漠要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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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中村

在这里我度过了最难耐的炎夏,吃尽了苦头。我的小屋屋顶是用水泥收面,沥青修补之后的,四十多度的室外温度,太阳直射至沥青面,屋内也成了四十来度的“大烤炉”。我的白天是别人的黑夜,别人的白天成了我的黑夜,同样是生活,有的人在无休止地工作,有人的工作就是休憩。

那时候我会经常上夜班,早上八点下班回屋洗漱上床睡觉,可哪敢上那发烫的“热炕”,无奈之下将门窗大开,放一盆凉水,凉席铺在地上,脚伸进水里享受短暂的微凉,可不出一分钟又是浑身汗水直流,耳边的叫卖声仍是没完没了,能怎样?晚上又要上班,硬着头皮睡吧,只能忍了。刚眯瞪一阵又被热流烘醒,眼睛酸楚与汗水交融,抬起胳膊汗水顺势直流,身下的凉席上也会出现一个深色的人形,胸前的红色痱子一直陪我到了秋天才不舍离去。那时候喜欢待在厕所,因为厕所凉快,也可冲凉。整个三楼除了我,还有一对农民工夫妇,我想他们可以忍受,我也能够坚持,也许我的父亲也正在四十多度的太阳下务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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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起来却阵阵后怕,脑子也会下意识“嗡嗡”作响,可这段经历却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不再害怕未知的各种艰难困苦,也给我的人生深深地上了一课,告诉我什么是苦难,什么叫坚持。

城中村是一个“大熔炉”,能纳入的不仅仅是以类所居,更是不同人群所代表的地域文化特色差异的集合地,而出租屋便是这些低层小人物最实惠的容身之所,不是为了享受,而是打拼讨生活。后来我先后住过陈林村、柯家庄村的出租小屋,叫卖声依然存在,腔调五花八门,各有绝招,叫卖出去一件能值几个钱?又能从中赚取几个?生计所需,舍此又能做什么?高贵与卑贱在于不同的理解,生活方式的差异,不完全等于精神世界的差异,他们在积极的生活着,坚韧而不倦,也如同当时的我,如同人生。

我对出租屋是有感情的,在最困难的时候,它收留了我,在某一方面来说,出租屋是城市高楼大厦的对立与补充,和谐而统一,两者内所住的居民在丰富而微妙的精神世界领域里是无所谓区别的。

孙阳

2017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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