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蜜汁南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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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押鬼行过孟婆庄。
青石台面,五步台阶,左右阴阳。
三层奈何,有恶鬼被推入河中,忘川河涌出阵阵腥浪。
一老妪在桥头卖水。
“丫头,喝了孟婆汤,好过忘川。”
声音泠泠入耳,阿帷吓得瞪眼。
一场恶梦,伤神得很,暗骂不该嘴馋偷喝酒。
陆晋在他家地窖偷灌了几瓶桃花酿,领着谢祖隆恩鬼鬼祟祟地进了潘淮的房间,她推门而入,看到的是醉得东倒西歪躺在地板上的三个人。
阿帷有三分好奇心,尝到人生第一口酒,呛得喉咙辣辣地疼,惶惶回房倒头睡。
醒来头疼欲裂,决定下楼喝水。
玄关的灯开着,狐疑走近,脚上步伐一滞,头皮发麻。
“妈、妈。”
穿戴整齐的女人有些意外,瞬间平复下来。
“我赶今早飞机,爷爷起时就跟他说下。”
她低头换鞋,声音清冷。
阿帷没反应过来-----又要开画展吗?
话一出口,怕自己不该,不由怯怯地抬头看她一眼。
有电话打进来,她似乎真赶时间,匆匆接了便出去了。
红漆大门开了又被关上。
潘帷不由像溺水者一样松了口气。
也忘了自己口渴的事情。
正午的日头照得沥青路冒着阵阵热气,院里唯一的那棵历史大榕树上发着蝉鸣。
潘帷蜷脚坐在大门的台阶上。
街道旁栽着的柳树下,大院里的男孩子闹着捣拐儿。
男孩划成的白色圆圈里,陆晋一腿独立,另一腿盘屈胯前,单手握脚,挑着好看的桃花眼对视着以同样姿势瞪着他的隆恩。
潘帷打个困欠。
树上的蝉儿越吵闹地叫嚷着,似眼前这群本该在家吹风午睡,偷跑出来的军区小伙子。
陆晋一个远距离冲刺,高高跃起将膝盖撞向对方胸部。
一招晴空霹雳被他耍得行云流水。
隆恩一个趔趄,趴了一个狗啃地。
“陆晋你奶奶个熊!”
他胖墩墩的个操着一头糟糟的褐色短发爬起来,颤着手指闪着泪花。
陆晋挑眉,笑得人禽无害。
“个倒霉孩子输了还给少爷喊娘。”
隆恩嘴唇抖动半天没句话,脆弱得宛如没了气力。
“你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没有脸,刚刚说好恶不许用这招,你就杖着个比我高。”
陆晋冷笑,不红心不跳地开始瞎扯。
“这玩意论公斤不行规矩,不然来量量,咱差不了四五斤。”
隆恩泪流满面。
丫的哪里差了四五斤,明眼人一看便知个底。
潘淮无语望长天,感觉被人扯了下衣角,一看不由瞪眼。
“阿帷你不睡觉跑这干嘛!”
她两颊被阳光晒得通红,探花使者清秀眉宛如淡淡青山,低声说着南城家乡话。
“陆晋打架!”
潘淮轻笑,气质优雅,伸手揉着她的头。
“不是打架。”
用的也是南城的家乡话。
一言,狗急了要跳墙;一言,蹭得近,有享。
隆恩目露凶光,一招釜底抽薪,攻城掠地出手干净利落,陆晋的脚上木羁到手撒腿跑。
陆晋一个踉跄稳住身体,脚板被太阳烤得火热的地烫得涨红了脸。
跑路的那个撞上人,下面发生的便是那么顺理成章。
沥青路面磨得手脚火辣辣的疼。
陆晋爆吼-----谢主隆恩你奶奶个熊!
潘淮撕吼-----苏言你奶奶个熊!!
阿帷泪流-----奶奶个熊!!!
庭院深深,日头高高挂,回潘家,要挨骂。
谢主隆恩提议,把潘帷运陆家。
潘淮急得炸毛,催着陆晋找药箱。
那人把家掀了底,晃悠悠地在一堆杂物里将目标拎出来。
“丫的又不是没摔过,流点血不死人。”
潘淮怒:阿帷是女孩!
陆晋眸色幽深地从潘帷脸上扫过,最后倦懒地倚在墙上,万千总结归一个“哦”。
谢主隆恩笑得花枝乱颤,腰上肥肉乱撺。
潘帷郁结:哦是什么意思!!
后来的后来,潘苏结为连李枝,彼时苏言看潘长江主演举起手来笑得摇摇晃晃,荧屏中的鬼子跌倒,阿帷灵光一闪,推了推他,问当年。
他皱眉头略一思索,桃花眼闪烁,正襟危坐,跟媳妇做起眼神交流。
阿帷了悟,抹泪绝倒。
走廊上挂一个竹雕八哥笼,通体黑色的了哥晃着嘴基上的羽帻,梗着脖子叫着男宠。
谢主隆恩为表歉意,当晚拎了个鸟笼跑潘家,直往阿帷手上送。
这鸟,便是那了哥。
南城的田野里到处都是。
他却要嚷着这鸟新奇,脸上肥肉抖三抖,扯开嗓子要哄。
阿帷也来了兴致。
陆晋大爷地躺在太师椅上,盯着情绪高涨的谢主隆恩眼冒绿光,吓得他额角冒虚汗,嘿嘿直笑:闹着玩、闹着玩。
阿帷失落。
曰:世间大恶也,有一,调人胃口,其人,当侏。
潘淮摇头,这娃以后准是受。
只是当那谢主隆恩左手娇妻右手儿女整日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不由对天吽:男大十八变,小受要崛起!
谢祖这姓氏由来很早,说是隆恩他爷爷给起的,为的是怀念他与老伴的伉俪情缘。
阿帷看他可怜,眼神不由充满母性光辉。
陆爷爷吃了晚饭,又见着日头还早,带着陆晋挨家撺客,最后晃到了潘家。
一进门,就听着了哥欢快得叫着男宠。
陆晋当场黑了脸,那陆爷爷却捋着白须,拉高嗓子。
“潘老兄弟,你院里养着的八哥看着眼熟啊!”
潘正国笑着开口:还不是谢家那小子带来的。
陆爷爷拍手:对了,这八哥该是那一只了。
潘淮听着杏儿眼发亮。
原来陆晋两岁时家里来了个乡下说书的亲戚,说书先生正好说到南北朝时期,会稽山阴公主刘楚玉的面首们。
陆爷爷喜孙女不喜孙子,当初就盼着陆晋她娘的肚子争些气,结果生下个大胖孙子,陆爷爷跟他娘置气,有两年将陆晋当孙女养。
那一日陆晋光着脚丫从屋里跑出来,顶上三个窝角揪儿,身上系着一个麒麟红肚兜,面红齿白如玉。
说书先生一瞧,嘿,好家伙,这不就是书里说的那刘楚玉两岁的男宠麽。
巧的是谢家的老头捉了只了哥高兴得很,拿来要给两岁的陆晋耍耍,了哥学话,一下便叫得欢了。
潘帷喜:陆爷爷,你书房里放的照片,小孩就是陆晋麽。
陆爷爷直夸她聪明。
陆晋面色如炭,头上冒火,吼:祖宗,你没事把照片放出来干嘛!!!
陆爷爷哼哼:不是放出来给你未来媳妇认识认识。
潘帷一下烧得脸红。
众人笑。
陆晋黑了一脸。
潘帷来了这北港,早早的潘志栋就给她办了学,虽说来了这算是重新开了头,好在这丫头性子好,和班里的出得也算不错。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教室里一阵吐槽如今老师狗血压榨休息时间的嘈杂声后归于平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潘帷伧促地将抽屉里的一叠粉色信笺放进书包,和几个女同学打了声招呼后,起身去找打球的潘淮。
她到时篮球赛已经结束,陆晋三人坐在树下纳凉。
谢主隆恩眼尖,对她使劲挥手。
潘淮看着她从书包里抓出一把信,不由一吓。
“阿帷,你从哪里拿来这么些东西。”
阿帷有些不好意思。
“同学让我代带给你们的。”
话刚说完,那潘淮的两颊已长了云霞,还要小声叮嘱她在家别说溜了话。
谢主隆恩被那“你们”刺激了,一把夺过,兴奋地嚎啕,一封封看去,不由垮了脸,将剩余的全部递给了假寐的陆晋。
“这写信的娘们全没个好眼光,怎么把我给忘了!”
潘帷笑,谢主隆恩跟不满了,对着她嚷嚷着: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好的不学来这骗人,话也不说清害我白高兴。
陆晋眼皮不抬,只见一条美丽的抛物线,直接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谢主隆恩的脸垮了又垮,情绪极度不满。
“丫的你扔了干嘛!”
不是自家的,他也无名的肉疼。
说来也怪,当那些粉红色的信笺被当成垃圾时,潘帷觉得异常顺眼。
从秋衣换上棉服,北港迎来了开冬的第一场雪。
潘帷出门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阳光披洒下的道路泛着大片银光,煞是好看。
南城也是飘雪的,只是下得含蓄,不似这里,要积路三尺,路上堵车。
虽然料到这样提前出了门,不想还是没法通路,怕误了上学的时间,潘淮决定改走路。
阿帷一下车,四五厘米厚的雪一踩,脚下的帆布鞋要湿了一片,窘得她双颊涨红,迈不开步伐。
潘爸爸事忙,军队家里两边跑,有事三四个月不见影,潘妈妈满世界开画展,也要半年不见人。
潘淮有时要埋怨,察觉到阿帷在旁边,要觉得自己臭嘴。
眼不见为净,潘妈妈一直做得很好。
阿帷只是笑笑,便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潘家后院有快荒地,她在上面撒上种子种起花,虽然不见发芽。
九四年冬,阿帷着了冻疮,手脚起了蚕豆大小的紫红色肿块,一片冰凉。
潘婆婆心疼,早早便给她备好手套棉袜,睡前要帮她把手脚捂热了才放心,尽管这样夜里被窝太热,手脚要痒得更厉害,也睡不安生。
潘爸爸听了,差人弄了瓶蜂蜜猪油软膏,让潘淮夜里给她涂上。
陆爷爷这预备的公家当得称职,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土方子,说是用新鲜的橘皮煮水,能治这磨人的东西,便是整日里逼着陆晋在家啃橘子。
陆晋苦了脸:陆爷爷,我到底是您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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