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五十六)黥布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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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布,在秦朝时还是一个平民百姓。

小时候,有位客人给他看了相,说:“当在受刑之后称王。”果真到了壮年,他犯了法,被判处黥刑。黥布愉快地笑着说:“有人给我看了相,说我当在受刑之后称王,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吧?”听到他这么说,大家都戏笑他。黥布定罪后不久,被押送到骊山服劳役,骊山刑徒有几十万人,在这里黥布专和罪犯的头目、英雄豪杰他们来往,建立起深厚的情谊,最后带着这伙人逃到长江之中做了群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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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起义时,黥布就去见番县令吴芮,并跟他的部下一起反叛秦朝,聚集起了几千人的队伍。番县令非常欣赏黥布,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章邯消灭了陈胜、打败了吕臣的军队之后,黥布就带兵北上,攻打秦左、右校的军队,在清波一举打败了他们,接着就继续带兵向东挺进。听说项梁平定了江东会稽,渡过长江向西进发,陈婴因为项氏世世代代做楚国的将军,就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归属了项梁,向南渡过淮河,英布、蒲将军也带着军队归属了项梁。

在历次战斗中,黥布率领的部队总是冲在最前面,很快黥布就成为了楚国的一把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项羽和黥布一起击败了章邯,各路诸侯都臣服于楚国,这里面黥布立下了汗马功劳。黥布在多次的战斗中都能以少胜多,打起仗来不要命那是表面现象,善于出奇谋不走寻常路才是真正的原因。

黥布趁夜偷袭章邯的部队,一举击溃了秦军,并坑杀了二十多万秦军,这手段这份狠辣比武安君白起不须多让。随后挡在楚军面前的是天险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就可以直达咸阳,但是函谷关易守难攻,楚军面对函谷关一筹莫展。黥布见强攻不行,就打起了其他主意,他通过对当地百姓威逼利诱,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小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守军面前,秦军没有想到黥布的军队可以从天而降,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函谷关被攻破,楚军长驱直入到达了咸阳。

项羽分封诸侯时,封黥布为九江王建都六县。诸侯门分封完毕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地,项羽尊楚怀王为义帝迁都长沙,暗中让黥布在半路偷袭义帝,黥布派将领追杀义帝,终于在彬县将义帝杀死。这个阶段黥布是项羽忠实的马仔,对项羽唯命是从。

不久齐王田荣背叛了楚王项羽,项羽为了去讨伐田荣,想让黥布做为先锋,这个时候做了几年老大的黥布对于项羽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尊重了,托辞自己病重,只派了手下的将领带了几千人去助战。项羽十分愤怒,但是又不好轻易翻脸。后来在彭城汉王刘邦击败了项羽的部队,这个时候项羽又派使者去调黥布,黥布还是不来,这个时候项羽知道这个小弟不听自己的了。可是他也拿黥布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四处的诸侯都在反对自己,他不想黥布也和他们一样,那样的话自己就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了。而此时,黥布还没有打算彻底背叛项羽,他只是想坐观成败。

刘邦为了对抗项羽,需要黥布来牵制项羽的军队,但是苦于没有人能去劝降黥布,因此感慨道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共谋天下的。刘邦说我现在需要黥布出兵牵制项羽,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就够了。我就能平定天下,但是没有合适的人完成这个任务,身边随何说我愿意去。于是刘邦便让随何带上二十多个人出发去见黥布,可是到了淮南等了三天也没有能见到黥布。这时随何对主事的太宰说,淮南王不敢背叛楚国,是认为楚国比汉国强大,但我认为不是这个样子,如果淮南王能接见我,我说的对就投靠汉王,说的不对把我们这二十多人杀了,表明淮南王对楚国的忠诚就好了。

黥布接见了随何,随何说我很奇怪您为什么和楚国那么亲近,黥布说我以臣子的身份去侍奉楚国。随何说您和项羽都是诸侯,为什么要以臣子的身份去侍奉他,是因为您认为楚国比汉国强大吗?我看您还是更相信自己,你不过是在坐观成败而已,谈不上对谁忠诚。现在楚国尽管强大,但是他背负着杀害义帝的不义之名,这样的军队迟早会被击败。汉王运筹帷幄,现在楚军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您不早做决定,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项羽早就不信任您了,他迟早要收拾你的。黥布认为随何说的有道理,就暗地里答应背叛项羽,但是没有公开声张。

随何不会给黥布有回旋的余地,他来到驿馆,楚国的使者刚刚到达,随何和楚国使者说淮南王已经背弃了项羽(背后一刀,厉害)。随何又和黥布说楚国使者已经知道他要叛变的意图,他让黥布不如现在就杀了楚国使者,赶紧带领部队向汉王靠拢,以免夜长梦多。黥布采纳了随何的建议,杀掉了楚国使者,而后出兵攻打楚国。楚国派龙且进攻黥布,战斗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龙且击败了黥布,黥布只好和随何一起从小路逃掉了投奔刘邦(被坑了)。

黥布到达的时候刘邦正在洗脚,刘邦没有避讳让黥布直接去见他。黥布见刘邦在洗脚,认为刘邦是在侮辱自己便想自杀。不过回到住处后,发现自己的待遇和刘邦是一样的,又转怒为喜。黥布派人到九江收拢了几千人马,刘邦又给黥布几千人马让他指挥,在垓下一战,项羽被彻底击败,刘邦一统天下。

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刘邦说随何过于迂腐,没有真才实学,是个不合时宜的读书人,根本没办法用他来治理天下。随何很不服气,对刘邦说如果没有我的话,您就凭借五万步兵和五千骑兵就能击败项羽吗?随何又问,如果没有我去游说黥布,您能得到牵制项羽的宝贵时间吗?刘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便加封随随何为护军中尉。

而黥布还是做自己的淮南王,不过这次他的诸侯可没有那么好做,因为他面对的是刘邦而不是项羽。淮阴侯韩信和彭越先后被诛杀,黥布不得不防,汉初三将就剩下自己了,他在边境集结了重兵,以防不测。

恰逢这个时候,黥布的一个宠妾生病了,黥布手下的中大夫为了巴结黥布,送了黥布宠妾很多礼物。宠妾病愈后,经常在黥布面前夸赞中大夫会办事,是个难得的能人,黥布就怀疑中大夫和自己的宠妾有私情。中大夫十分害怕,为了保命就逃到了刘邦那里,把黥布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说给刘邦听。刘邦并不相信就找来丞相萧何,萧何说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可以先把他扣押起来,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如果属实再下手也不迟。于是刘邦就派人到淮南去调查黥布。黥布知道中大夫去告发自己,沉不住气,决定先下手为强,杀了中大夫一家公开造反(这里本来没事的,这中大夫也是可以评一个最强搅屎棍了)。

事已至此,刘邦召见了薛公,让他谈谈对黥布造反的看法,薛公说黥布造反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他有上中下三条计策可用,薛公说他一定会选下策,而下策是向东夺取吴国,向西夺取下蔡,把辎重宝物转移到越国,自己跑到长沙,陛下就安枕无忧了。因为黥布是个短视的人,首先关注的是他的那点利益,而刘邦心中关注的是天下百姓。另外黥布认为韩信、彭越已经死了,朝中的大将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也是他敢公开反叛的原因,刘邦焦虑的正是这点,薛公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薛公说其实朝中有一位将军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就算是孙武和吴起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如果他出马的话,黥布必然手到擒来。刘邦忙问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薛公说就是陛下您自己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邦对薛公说的话很认同,便亲自带兵征讨黥布。

黥布造反之初就和自己的将领们说,现在韩信、彭越已死,皇帝也老了,朝廷里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们造反很快就能成功的。但他没有想到刘邦亲自带兵来平叛,但是黥布自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十分狂妄轻视刘邦。刘邦采取了避其锋芒后发制人的策略,先固守城池,消耗黥布军队的锐气,而后发起决战,一战成攻,并对黥布穷追猛打,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渡过淮河后,黥布只剩下一百多人相随了。这个时候黥布的人生走到了尽头,长沙哀王利用他的岳父诱骗黥布自投罗网,黥布在一间民宅里被杀,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汉初三将的时代彻底画上了句号。

黥布一介莽夫,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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