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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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铺子里琳琅满目的水果，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热带的火龙果分外妖娆，绿紫相间的晚礼服，包裹的却是甘甜清爽的口感，只有没事找茬的人会嫌弃它吐籽儿麻烦；

亚热带的柑橘暖洋洋的，太阳般温暖的外衣，排排整齐坐好的果肉，最重要的是甜蜜的滋味，让人爱不释手；

温带的苹果，怕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水果之一，随便一间超市或者商店，均能看见它端端正正的坐姿。甜，很甜，除此之外，人们对它的印象随着培育方式的多样化，水果的选择增多之后，渐渐模糊了。

当红富士这个名头叫响后，普通的苹果便淡出人们购买的视线。

红富士如其名，红彤彤的果身，皮儿薄汁儿多，甜脆爽口，无论是带皮吃还是削皮吃，有滋有味儿，博得一众粉丝，更甭提馈赠亲友了。逢年过节，一箱红富士送出手，无论是面子还是心意都能令双方满意。

而普通的苹果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红一块，黄一块，光是卖相上就逊色不少。汁儿少肉面，皮嚼起来略微苦涩，这绵软无力的口感，瞬间掉粉无数。

恰是这特殊的不招人喜欢的口感，才有它独有的受众。

在孩子未满周岁的母亲眼中，普通苹果是未长乳牙的宝宝重要的辅食。妈妈会细心挑选一个用手按之能凹陷的熟透了的苹果，咬一口，留下一个心形的缺口，用勺子在果肉上刮呀刮，松软的果肉遇到金属的勺子瞬间投降，变成了苹果泥，喂到宝宝的小嘴里，吧嗒着嘴品尝着滋味，满心都是欢喜，挥动双手着还要。这就是宝宝对水果味觉的启蒙，原来水果是那般绵蜜甜香。

眼看着就到年下了，过年最开心的就属孩子，因为有压岁钱和糖果，鞭炮和烟花，寄托着孩子们一年的企盼，眼巴巴地就盼着过年呢！今年对于她来说有些不一样，有人给外婆家送来一整箱苹果。节俭的外婆出了名会过日子，自然要留着慢慢品尝。

外婆将它放在高高的柜子上，苹果散发的甜香勾着她肚子里的馋虫，引诱着她的口水，她魂儿都飞了。

那个春节，跟在外婆屁股后面的日子就多了起来，她时不时瞟一眼箱子，善解人意的外婆看出了她的心思。

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外婆从箱子里取出一枚红黄相间的苹果，然后细心地削皮，去核。最后她从外婆粗糙的掌心中拿到了金黄的苹果，双手捧着，蹦着跳着，闻着香气，舍不得吃。

外婆慈祥地看着她稚嫩的身影，皱纹中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那是老人对稚子的疼爱，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孩子吃的牺牲，外婆含蓄的爱意，都汇在苹果的香甜之中。

年近古稀的老人，牙齿光荣下岗多年，尽管装上了假牙能勉强吃饭，可是碰到硬的食物还是“甘拜下风”，更别提吃脆苹果了。

除了香蕉、西瓜等软的水果，在冬季能唤醒味觉对水果的记忆，怕是只有普通的熟透了的苹果吧。水果匮乏的冬季，老人可以独自削一枚苹果，慢慢用假牙咀嚼，享受一年到头收获的甜蜜；或者分给小馋猫一样的儿孙们，享受一下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老人的冬季便不再漫长，不再难熬，反而成了享受。

一枚不起眼的普通苹果，在市场对卖相及口感的苛刻要求的排挤下，自然输给了红富士、青苹果更甚红蛇果和绿蛇果，退出了主流市场的舞台，隐居在寻常百姓家。

就是这样一枚苹果，独得老人和小孩的恩宠，让它退出水果舞台还言之过早，毕竟它可以照顾到老弱的需求，让他们也能和青壮年一样品尝到水果的滋味，小小果子，竟蕴藏着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智慧！

如今主流市场对于产品的要求首先就是品相，不好看的水果摆在超市或者水果摊上面都无人问津。而那些寻常的甚至带着一些野蛮和原始的水果，淡出了人们挑剔的视线。

但我仍然记得，小时候吃到的梨有颗粒感并且伴有酸酸的口感，苹果还是软软面面的，而它们的颜色，也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黄色和红色，梨可以有绿色、棕黄色和黄绿相间，苹果有黄色、绿色或者红绿相间。

这么些年过去，品尝过各种各样的水果，吃到的水果也越来越适口。至今我还是觉得，儿时迟到的水果才是它们最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