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返城潮涌鸟兽散 绝路逢生遇恩人

     下乡不久,两个男生当兵入伍走了,集体户逐渐在平静中稳定下来。大家都在暗中努力,好好表现,争取得到贫下中农的好评,有机会时好被推荐返城。

下乡一年后的一九七0年初,就传来有知青招工回城的说法。像一块石头扔进水面,大家的心中都被击起涟漪,但表面上谁都不说什么,因为还不知这幸运的机会什么时候能来,又会降到谁的头上。也都在心中盘算着,第一个招工走的能是谁,自己得排到哪年能走。在地里干活休息时,我和小华坐在地头的山顶上,望着层层叠叠的高山,惆怅地叹道;“我们什么时候能飞出大山去啊!”

无风不起浪,没想到刚过春节,就接到公社分给我们集体户一个招工的指标。队里贫下中农讨论,大队通过后,决定推荐户长小孙回城。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中既替他高兴,又觉无限的空虚怅惘。生产队的决定是公正的,大家都没意见,可我们集体户以后可怎么办呢?又不能因为留他当户长而不让他走啊。一时间人心惶惶,我们几人也回家住了一阵子,休整一下身心。

原本就四分五裂的集体户,现在更散了。我们几个还在坚持下地上工,继续接受再教育,现在就事事都得靠小邱出头了,我们安慰他:“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好好干!”他是个有心计的人,嘴里不说啥,但背地里一定在做着准备。没过几个月,他也返城工作了。这一来,人心更加不稳了,刚一入秋,又有几个从家回来就到队里办手续,说是矿上召到矿医院作护士。她们都是护士中专的,有专长,这是我们比不了的。

他们那帮的两个男生也回家想门路去了,没想到,半年不到,集体户就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回家哭诉着这悲惨的处境,想让父母也为我想办法回城,但也知道家里无能为力,只得又回到乡下。虽说走了那么多人,毕竟我们这铁三角还都在,心中还有依靠。

天很快就入秋转凉了。我们几人回家取棉衣,往回走时,她俩都没拿棉衣。回到户里后,才跟我说,她们家里联系好了,让她们回到矿上小学当代课老师,回来和生产队打好招呼,整理完东西就走。这一个闷雷把我炸昏了,我什么反映都没有,只知道不能一人留下来,得跟她们一起回家。妈妈听说她们回矿小学代课,就说:“我也是矿上职工,她们能回来代课,我的姑娘怎么不能回来?我姑娘比她们学习还好呢!明天妈领你去找去。”

第二天妈领着我,找到矿教育科,张科长接待了我们。妈妈向他说明了情况,强调说:“我姑娘学习确实比她们好,不差她一人了,您帮帮忙吧!”张科长答应研究一下,让妈妈明天听信。可第二天妈妈再去见他时,他的态度全变了,“不行,当老师要出身好、表现好的,你的孩子下乡不好好劳动,就知道搞对象,这样的人怎么能当老师!”

一盆凉水将我浇晕了。不知是朋友的背叛伤害了我,还是大家的遗弃刺激了我,我大病了一场。病愈后,浑身到处生疮鼓疖子,脖后鼓完,背上鼓;背上鼓完腰上鼓;大的消去小的鼓;吃药打针也顶不住。一天,妈听说市里有个老中医有个偏方能治这种病,就带我去市里找到那位老先生。他说,这是急火攻的。好在鼓在外面,能看得到,还好治;要是火攻内藏,就说不定得什么病了。

他给开了三付药,嘱咐道:“这药吃了要发点汗,要忌住口,不能吃辛辣的。”回家后,按老先生的意见,将药服下后,就盖上被子躺下,想睡一觉。可刚要睡着,肚子一阵痛,要上厕所,就急忙跑出来去上房后的公厕。身上已出汗了,出来让风一吹,特别是厕所的臭气一熏,回去后浑身就开始出红点,又痛又痒的。原来药里有芭豆,吃了后要泻肚,也就是往下泻火。这几付药吃下后,果然再也不鼓疮疖了。但是又添了新病,妈说是受风寒了,就继续吃药治疗。

一个秋天过去,我身体的病渐渐好了,但心理的病在悄悄加重,这是谁也没注意到的。眼看快入冬,一年又要过去了,就这样在家呆着总不是办法呀。爸说:“你回去上大队找一下领导,看看你这种情况能不能特殊照顾一下。”我不想让爸妈为我难心,就自己回去了。

下车后,我直接去到大队长家。大队长对我较了解,平时回家回来时我们常到他家来,他家宋嫂子对我很好,几个小孩子很是热情,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我这次来是求救的,一进屋,话没说完就哭开了。大队长很清楚我们集体户的情况,宋嫂子也说:“让一个女孩子怎么去守那大空房子?快想法让她也走吧。”大队长说:“今年已没有名额了。招工的两个指标给了你们户,招生的指标给了三队集体户一个,给了在乡的青年一个。就得等明年再说了。可现在怎么办呢?你回家等着也不好,不在乡下,有了指标给你了别人会有意见的。你不如就去大队小学代课吧,学校离我家不算远,你就和我老妈住在一起,你看行不行?”大队长给我想出了办法,我心中万分感激。

很快,我搬到大队长的老妈家住下,去大队小学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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