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么

我遇见萝叔的时候,他26岁。

而我的20岁还没有结束。他比我大了六岁零4个月。

当我在读小学五年级,忙着期末考试的时候,萝叔在18岁生日那天向经常和他玩的女生表白,并且成功脱单,进入他长达七年的长跑恋爱。

那时候的我还没到叛逆期,每天认真学习,偶尔帮语文老师批作业,改作文,也偶尔翻看老师放在桌子上的那本读者杂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扎西拉姆多多是位来自中国广东的阿姨,以为是像泰戈尔那样深情的大爷。

扎阿姨在诗里写:

白花瓣的摇曳和黑羽毛的清晰

都不是我无端抛洒的目的

我仅仅

我只想

惊动你

——《无端么》

这首我11岁喜欢的诗,抄录的次数多了,竟然可以背诵下来。我一直不明白,好听的诗歌那么多,我为什么钟情于它。它既不是一首动人的情诗,不能让豆蔻的怀春少女动情落泪,又不是歌颂理想的生活,不能让困顿中的人看到希望。直到很多年后的一天晚上,萝叔在他的公号里更:

他们会听大家读的诗,然后把觉得合适的两个人互相给联系方式。

很多时候的我想把一首诗,在打开的电台里读。听诗的人会懂,听声音的人,会觉得沉静。

隐私意识比较强的我,用新换的可以随时扔掉的手机号新申请的微信关注了萝叔的公号,给他发我读诗发的语音。

我等了很多天。等到萝叔回复大家说,活动已经结束了,也没等到有人加我微信。

那时候我刚和我爸大吵一架,他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我进入到我的人生有史以来最绝望的时候。我每天都一个人,一个人吃饭,做所有的 事情,除了有时候神情落寞,几乎察觉不出来什么。就好像,生命在一个节点上转圈,拧巴着,深陷入那样的情绪之中。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萝叔就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冒充公号读者,加我微信好友。

那时候的萝叔,在一年四个月之前和他前女友分手,结束了他们从高二就开始的七年恋爱。一个人去了全新的城市,开始了他的新媒体工作。

萝叔的公号是更漫画的。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漫画是在我喜欢的男生的微博,那时候我还是蠢萌的大一,和所有少女一样,每天对喜欢的男生的微博一天视奸无数次,有一点点动态就无限放大。于是我就关注的萝叔的公号。

从看萝叔的公号,到遇见萝叔,大概有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里,我从大一变成大二。大一喜欢过大二的学长,大二喜欢过同级很帅的男生,妥妥得泡了帅哥一段时间,然后他和一个四川很可爱的妹纸谈了恋爱。最后,喜欢过27岁来学校看老师的师兄一个月之久。在此期间,有一个大四青海的学长时不时撩我,希望我和将要回青海的他来一场浪漫的异地恋。在某天下大雨的晚上冒雨给我送来我想吃的烤冷面,人淋湿,食物却完好。也有一个大二的学长,拿着巧克力要去我们宿舍楼下给我告白,却没有找到我们宿舍在哪。

和萝叔刚成为微信好友那时候,我们的聊天内容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我说:想给一个人打电话,可是翻遍了通讯录,都不知道打给谁。

萝叔报上一串数字,认真地说,这是我的手机号,你随时可以打。

我就是一个矫情的小女生,萝叔可以说是比较会撩了,句句都中少女下怀。

我曾飘忽不定喜欢过那么多人,也曾被那么多人的深情打动却拒绝了他们。我也曾告诉自己,也许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也是不错的选择。

唯一没某遇到一个像萝叔这样,可以将不开心的我哄开心,讲的笑话说的话都能让不开心的我开心起来,也只有萝叔,让孤立无援的我,想给一个人打电话的时候,拨通他的电话号码。

在我和萝叔认识一个月的时候,萝叔说:我不喜欢我们现在这样暧昧的状态,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你呢?

明明是告白的话,硬被我理解成:我不喜欢暧昧,你还和我暧昧。我只是有点喜欢你。

大概自己内心自卑难过,所以看到的一切都不太好。

我拒绝了萝叔,以为他是在拒绝我。那时候的我,在拼命攒钱,希望攒够去萝叔的城市找他的车票,看看这么会哄人的大叔,究竟是什么样子。

后来我把萝叔的微信号拉黑,心里却难受的不得了。

我告诉他,我很难过。

他说,我也是。

我告诉他说我需要考虑考虑,等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再给他答案。

那天晚上和朋友一起玩,我时刻关注着萝叔的动态。我怕那个喜欢他的女孩对他做点什么,让他突然心动了,也怕那个他曾喜欢但是离职的女孩回来,就把他对我的喜欢收走了。

我怕极了。

晚上的时候,还在我们茶社一起喝茶,我突然讨厌极了这种担忧,我的情感一下子冲破理智。

我们在一起吧,我不想担心你被别人抢走了。

萝叔回我消息说,真的吗!?我有女朋友了?

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开心得不敢相信事实。

这是我做过最荒唐的事情。我和一个大我六岁,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男人谈了恋爱。人们把这种恋爱叫网恋,而萝叔不觉得。

他说,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天就见面了,怎么能叫网恋呢?

那段时间我一直做噩梦,准时在早上六点钟惊醒。我梦见我最怕的猫向我扑过来,也梦见有人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怎么还不去死,梦见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然后吓醒。

萝叔听了之后担心不已,在清晨就买了高铁票,我全然不知,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在站台候车了。

我曾在孤独流泪时想,会有那么一个人,他奔走千里,来到你的身边,他已经在路上了,你要好好等他。

我们见面时候,我向他挥手,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去。他说,明明第一次见,你却像是阔别重逢。

他想起他曾经的恋爱,那个和我一样,在他怀里的女孩。

我们一起散步,在广场上走来走去。萝叔突然低头吻我。那是我的初吻,他霸道而用力,我大脑里应该是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想,初吻哎,然后笨拙地回应。

我在很多想他的夜里,都会想起我们相见的那个春天。他说他来的时候,看见了大片的油菜花,那是他最喜欢的风景。想起北方的初春还有些凉,他第一次牵我的手紧张得颤抖,他第一次吻我时候凉凉的嘴唇,以及我们走来走去,无所事事的街头。

以及他离开我在的城市,我看着他进站,看着他这个大男孩一样在汹涌的人群里,不断回头看我,劝我回去。

萝叔后来告诉我说,他走了很远很远,觉得我可能不在了,回头看我的时候,发现我还向那个他离去的方向张望,从前他从前女友的城市离开,就希望有这样的目光,可惜一直都没感受到。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那天他走了以后,我在出站口等了好久,好像他会从那里走出来,广播里播报他坐的那个列车开走了,我听到了高铁发车的声音,终于明白萝叔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叹了口气,才回学校去。

爱情终于降临在我的头上。

萝叔也终于有勇气开始新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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