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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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从雅安出发,重走南丝路,向北溯源来到邛崃。我陪他去火井,在《中国影像方志》拍摄地,看世界第一井纪念碑、六角井和汉砖,围绕着取井煮盐,讲述诸葛井、火神庙和斑竹林的往事。先生说想探访历史遗存,我只有指着远山讲,五代有个女状元,山上有个崇嘏塔,山下有座崇嘏桥,山那边还有明代的兴福寺,但是路程太远,今天只去考察海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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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车停在九龙桥头,朝海屋方向走去。火井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夹岸房屋参差错落,河床未经整饰,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几株麻柳发出新芽,昭示着春回山乡了。有小孩在河滩玩耍,有大人在河心洗涤。

九龙桥上,几个老人坐在美人靠上聊天,我假装拍河景,很自然地把他们拍了进去。过桥下了梯步,是一条顺河而建的老街,门牌写的是河北街,多年前我曾经来过,但是已经毫无印象。我推测海屋就在尽头,引领赵先生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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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上河北街,我便有些震撼了,场镇经过420重建,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独这条街保留了原有的模样,房子没变,人也没变,店铺卖的还是街坊村民的日用品。

刚才途经新建街道,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意识到正好碰上了赶场天。而河北街却像被时代遗忘的角落,一点赶场的迹象也没有,稀疏的店铺,稀疏的人,街上走的,街边坐的,多数是闲散的老人。不过,这份处变不惊的宁静深深地吸引了我,也吸引着到邛访古的赵先生,我们像游客一样尽情拍照。长街中央,拄着拐杖行走的老人,簸箕里晾晒的冲菜,一一进入我们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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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街比我想象的还要长,海屋一直没出现,让我怀疑走错了方向。走到一半以后,铺面多了起来,卖衣服的,卖小百货的,卖小吃的,卖旱烟的,有的还把货架伸到了街中。有人推着三轮车叫卖野生折耳根,一下子围上去很多人,弥漫着久违的农村赶场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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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挎着长焦相机,在跟商家打听天下第一井的位置。商家热情地走下街沿,为他们比划着方向。我看见他们沿着指引的方向边走边拍,看来这座藏在深山的古镇还是有些名声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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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走到长街尽头时,一些似曾相识的旧建筑陆续出现了,我这才可以自信地告诉赵先生说,海屋就在前面,那是清代海关官员返乡修建的,被512地震迁徙而来的羌族同胞装成了尔玛博物馆。博物馆有些冷清,守门的羌族大爷懒洋洋地深陷长椅,看见有人造访,只是欠了欠身子,提醒我们要登记,又开始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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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赵先生引进深宅大院,简单讲解几句便原路返回去开车。赵夫人拉我到旁边,叫我帮她买红苕馍馍,说刚才讨价还价没买成。我领着任务快速前进,一路打望有没有她描绘的小摊贩。终于看到一家,我照她说的去问询,有没有十元十四个的红苕馍?店家摇了摇头。我怕错过这家别无分店,便把各种馍都买了些。等到了街口,又看见路边还有个摊在卖馍馍,店家刚好在跟顾客介绍十元十四个。这家才是,我大喜过望,又买了两袋,心里涌起一股完成使命的轻松感觉。我提着大包小包走上九龙桥,那几个老人还坐在老地方,好奇地打量着我,也许在想,这个游客很喜欢吃粗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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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朴实的老街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打动着我。在旅游业方兴未艾的当下,很多地方在重建仿古建筑,引入外地商家,经营义乌小商品,但火井很冷静,没有步入这样的后尘。虽然火井老街还是有些打造过的痕迹,街中小巷因地制宜搭了些牌坊,分刻着“天罡问道”“崇嘏思乡”等字样,试图将古镇文化元素一一呈现,但是又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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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时光流逝,城市喧嚣,火井老街像个耐得住寂寞的修行者,在春回大地百花争艳的季节,依旧沉睡在记忆深处,岁月不居,宠辱不惊。

2019年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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