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源和1910

星星去福州开会,犹豫着要不要来泉州看我。

我掂量了一下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故意问她:你不是说毛毛也在泉州?

她于是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那去看看你俩吧。

我和毛毛互不认识。

我两年前跟着公司迁到泉州。毛毛是当地人。星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我初来泉州时,星星几次提起要介绍我和毛毛认识,她想象的是两个中年女人一见如故的温馨画面,可两个火柴头即便放在一处,没有火源也是燃不起来的。

‘火源’如今要来,红眼孤城的我,不免有些期待。

可刚见到星星,她却说:毛毛老公死了,刚过49天。

我望着星星,不知该说什么。

今年怎么回事?我和毛毛都痛失至亲。心里微痛,我选择忽略。

午饭后,星星说毛毛最近眼神不好,两人便约在毛毛家附近一个叫“源和1910”的地方。

这地方我第一次听说,查了一下,居然还是个隐匿在老城区里的四星景点。

导航到了景区入口,星星开始和毛毛电话里一问一答尝试定位。听这两个女人把各自的位置越说越复杂,我暗暗好笑,让星星告诉毛毛,在园区出口等就好。

星星一边找人一边念叨:毛毛以前是一头长发的,最近为治眼睛剃了光头,不知什么样了………

我心里略感异样,什么眼疾用得着这样治疗?

正想着,听星星叫了一声“毛毛”!眼见前方路边站着一个平头米色风衣的女人,背着明黄色双肩包,戴着眼镜,笑得恬静。

我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身着明黄,不是素黑,还能微笑,不像新丧’。

坐下后,星星隆重介绍:这是,这就是……低声问毛毛:你………你还是叫陈颖吧?

毛毛笑。

我也笑,说:你好,我还是叫安静。

三人一起笑。

饭间,星星问我在泉州有没有认识的中医,帮毛毛看看,调理调理身体。

一会儿眼疾一会儿调理身体,我毫无头绪的看了下毛毛,等她接着把求医问药的需求说得具体一点。

毛毛却仍是笑,没补充说明。我恍然,也对,她是当地人,何需我这个客居者找门路?于是换了话题。

闲聊间,毛毛会很自然的提起她老公如何如何,神色语句像是故人仍在。

我佯装不觉,心中异样感却越来越浓。

末了,星星傲娇的说:这个源和1910,是毛毛设计的呢。

竟是如此。我顿时对这个地方生出一些惆怅。

夜色已深,星星挽着毛毛要在园区走走。我为难,家里老父还等着,这边又是难得来一趟的星星、夜路需要帮扶的毛毛、以及她的源和1910。

跟在她俩后面走了一段,我终于还是出声告别。

第二天,星星回了海口。

几日后,她发微信说,她托人问了毛毛的病,人家说中西医都没法治,过不了多久就会失明。

我突然有些生气。

凭什么这么说呢?那个人是看到毛毛?还是给毛毛做了诊治?凭什么就这样危言耸听?

星星解释说,毛毛的病确诊了,是“湿性黄斑变性和白内障”。人家是就事而论。

我心里憋着无名火,拿起手机,在微博搜索,去搜索,加qq群搜索。朋友也辗转打听到“去北京和广州的同仁眼科,尽早就医,或许可治”。我逐一转给星星,让她催促毛毛尽快,尽快。

过了一阵,星星说,毛毛好像并不积极。

我在心里空叹。

那个平头微笑戴着眼镜背着明黄双肩包的女人,新丧又眼疾,要怎么走以后的路呢?

我回想着那天晚上,星星介绍我们的时候、在鱼里吃日料的时候、下车告别的时候,毛毛始终轻轻笑着,语音清脆温婉。

星星在去机场的路上说,毛毛的状态,是‘伤口包扎’。

我说,嗯,伤口深,过一阵,血才会泛出来。

那时天空湛蓝,冬日暖阳明亮。妈妈离世的那日,又在脑海浮现。我转向星星:你看,前面,那是晋江大桥。

在源和1910游玩的人们,并不知这里的规划布局出自一个即将失明的女人。

我在她的源和1910与她相识。

她始终没有问我要过联系方式。

我也没有。


毛毛&源和1910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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