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尘归09｜因为喜欢，所以愿意

文/梦只

一路风与尘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自从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以后，西梓就开始做一些关于A大的功课，别人都是了解过学校以后才填志愿，她刚好反着来。眼见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西梓心里那股隐约的兴奋和紧张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天西梓刚吃完晚饭 ，爷爷突然站在楼梯口对西梓招了招手，示意她上楼。

“爷爷，你找我什么事啊？”西梓走进爷爷房间，看着正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的爷爷说。

那个木箱跟爷爷房间里的其他物件一样，都带着久经岁月的沧桑感，但是西梓以前从来没见过。

爷爷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箱，带着孩子炫耀自己玩具般的骄傲表情说“这都是爷爷的宝贝啊”。

其实木箱打开的那一刻，西梓的嘴巴就惊讶成O型的了，洁白如雪的、湛蓝如海的、漆黑如墨的……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就算不用手触摸，她都能感觉到那种细腻的质感。

西梓蹲到爷爷身边，看着他轻抚摸着布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爷爷浑浊的眼睛里有微微闪耀的光，那光点亮了他，抚平了他脸上沟壑交错的岁月，她似乎能想象到爷爷年轻时坐在缝纫机前的样子。

“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啊，就是当了裁缝，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做的衣服被别人穿在身上更能让我有成就感的了，只是我不是个有本事的人，空有一手手艺，当年跟我一起做这个的同行都摸到门路发了，只有我……”爷爷说着轻声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像又回忆起什么似的接着说。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这件事啊，一看到好的布料我就欢喜，一拿起尺子和画粉我就兴奋，虽然花几天时间做的衣服卖不出好价格，但是只要衣服做好了，我就是高兴……”爷爷说着脸上浮起了深远的笑意，继而又是几秒钟的沉默，西梓认真的听着，她知道爷爷的话还没说完。

“所以，西梓啊……”爷爷原本是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她只是旁听了一段独白，直到爷爷话锋一转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她才知道刚才的一席话都只是引子，爷爷并不是在感慨自己的过往人生，而是想用自己大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一个道理。

“想做什么就去做，喜欢什么就去喜欢，越纯粹越好，越无所顾忌越好，因为没有什么比你的喜欢和愿意更重要，至少对你自己来说是这样的”一字一句，爷爷说的是那么笃定。

“嗯嗯”，西梓看着爷爷，很用力的点了点头，她希望爷爷从她的眼里也能看到那种笃定。

爷爷对西梓说的这段话确实对她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那些后来曾令她犹豫的选择，小到大学竞选班干部是秉持自己一贯旁观的风格还是为了跟辅导员有更多深入的交流获得更多“照顾”跟风的参与，大到毕业以后实习处处碰壁是接受一家并不感兴趣的公司抛出的橄榄枝还是继续投会石沉大海的简历和等没有结果的面试通知……每当她想到爷爷那天那番话，她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爷爷见西梓把他的话确实听进了心里，也满意的点点头，说了两个好字，然后从箱子最底下翻出了一条大红色的旗袍，西梓看着棋盘上龙飞凤舞百花齐放的图案，惊讶的“哇”了一声，然后用手轻轻的摸了几下，针脚很细密，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精致、惊艳。

“这是我最骄傲的作品，我娶你奶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她也什么都不要，只有这一件旗袍，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奶奶穿上它时的样子……”爷爷见西梓一直抚摸着旗袍上的图案，于是说“这是你奶奶绣的，绣了两三个月呢，她的手是真的巧”。

“真好看”，西梓一听是奶奶绣的，更觉这图案又多了一层意义，不由得赞叹道。

“喜欢吗？”爷爷试探性的问。

“嗯嗯”西梓用力的点了点头，唯恐自己表达的喜欢程度不够，马上又接着说“很喜欢”。

“好，那现在它是你的了，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陪你奶奶去了，这件旗袍有我和你奶奶两个人的记忆，你也快要出远门了，给你留个念想”，爷爷说着把旗袍折叠好，递给了西梓。

“爷爷，你别这么说……”西梓低下头，没有接爷爷递过来的旗袍，眼眶盈满了眼泪。

“傻丫头，爷爷老了，你奶奶身边才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只是啊，爷爷没看到你成家，有一点不甘心”，爷爷用手轻轻摸了摸西梓的头，西梓这才抬起头，眼里有强忍着的泪花，一边用力的扯出明媚的笑容，一边用有点哽咽的声音说：“爷爷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到时候你无论在哪里，都要为我开心”。

“好，好，好”，爷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把旗袍往西梓面前又递近了一点，西梓伸出手郑重的接了过来。

回到自己房间以后，西梓把旗袍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从上一次妈妈找她谈话，到这一次爷爷找他谈话，以前她只是觉得自己像千千万万个渴望独立的高中毕业生一样选择去离家远一点的地方上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这一刻，她似乎也隐约意识到，这不止是去远方求学那么简单，这是他们成长的开始，以后他们会走的越来越远，会越来越像没有家的人，直到找到毕生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