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如繁花,每个春天都在线

那个梦,让秦槐手心里攥出一把汗,他不单单是怕,更是不舍。梦里,他的头皮被他那一把细长的貌似弯月的西瓜刀,一点一点刮成了晶亮,头发渣渣随风飘落一地,他拼命挣扎要逃开,可是似乎腿脚都给捆绑住了,他一点都动不了!他用尽力气呼喊:云心,救我,!救我啊!我不要做和尚!但是,却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然后,他醒了,下意识惊恐地摸了把头皮。

还好,那儿仍然一头茂盛的头发!他一边庆幸,一边惊魂未定。也奇怪,为什么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见那个人,那个试图把他变作和尚的恶人!他是谁呢?又为什么?而且,可怕的是,里面没有楚云心!她在哪里?有没有听见他的呼救?秦槐心里并没有答案,但他也宁愿这并没有什么答案,没什么意义,不过是一个无聊的梦罢了。

他起床,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多。他把早上该做的零碎事都做了。喝了几口牛奶,准备出门。他故意要拖延着不去电话楚云心,因为怕那个梦留下的阴霾,会遮掩住他俩之间情感的阳光。

不过他却收到楚云心的微信:人为什么总是身不由己?无奈!这话——细思来大有文章!秦槐刚刚舒缓的心,又提溜起来。

他出现在云心面前的时候,她店里正有几个顾客,讨价还价买衣服。楚云心看他一眼,但顾不上他,他坐在收银台旁边椅子上,静静等着。

不久她们各自成交,拿了衣服走人。秦槐却发现一个问题。是楚云心店门前的广告牌上,赫然写着:店铺转租,有意者联系楚小姐,手机……

他心里慌慌的,一等楚云心闲下来,立刻问她:“什么意思?店铺不做了?”

楚云心捧着个水杯,看他一眼,反问一句:“你早饭吃了没?”

“喝了个牛奶,怎么,你还没吃是吧?”秦槐心疼她,责怪自己刚才没顺路买过来。立马站起来往外走,一边问:“想吃什么?”

楚云心,脸黄黄的,眼圈绕着一圈黑。疲惫道:“还是包子吧!多买几个,你一块吃。”

楚云心常吃的那家包子铺,跟她的店隔着不足五十米,店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跟秦槐两个都挺熟。一边给装蒸包,一边跟秦槐聊:“你小子有福气哈!小楚一定会带你一起去台湾定居吧?她那个爷爷听说病得不轻,点名要她去,小子,等着享福吧!遗产还不知多少呢!还有产业!都要继承!”

这老板边说边吞咽口水,不知是眼馋自己家包子,还是人家的遗产。秦槐却如遭了雷击!如果这是真的!这是他不知道的!云心没有告诉过他!

楚云心慢腾腾吃着,食不知味的样子。秦槐不吃,很想问她关于包子铺老板的信息,但后来想,如果云心想让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告诉,何必要问?所以,他只默默看着她,并不说话。

楚云心吃着吃着,泪滴到包子上,她放了包子,一边擦一边看秦槐,突然说:“秦槐,有你的日子真好!很好!”

“是说,以后的日子没有我吗?”秦槐帮她递纸巾,手控制不住地抖,感觉心底里那个灰色的征兆落实了,那个噩梦里蕴含的险恶要成真。一下子,心空的没了底,一直要往下坠,往下坠!很像梦里,他被刮成光头,找不到楚云心的情形。他晃晃头,试图将自己从这种可怕的感受中拔出来。

楚云心,眼底里一层水雾,吃惊又痛楚地:“你?我……”。秦槐轻轻问:“是要去台湾吗?”

楚云心瞪大眼睛:“你怎么,怎么知道!”

“去了就不会回来是吗?”秦槐脸色苍白,画出他面部轮廓的曲线,看上去铁丝一样生硬坚挺,棱角分明。

“他们不是说,好多事情都这样,全世界都明了了,却只有一个人不知道,看来,我今天就是那个唯一了,是不是?那么,云心,你没有告诉我,是因为爱我吗?”秦槐的嘴角咧出一丝苦笑,像拉通痛了肉皮一样。

楚云心的泪直直流下来!过了好一会,她稍稍平静下来。“秦槐,一切都是我想不到的!我那个爷爷,是很多年没有联系的,但他现在突然托人找到,说他自己已病入膏肓,但直系血亲没有别人,所以,”

楚云心抽了抽鼻涕,继续说:“他要我和爸妈一起去接管他的产业,”

“这是好事啊,可以改写命运的大好事!”秦槐低着头说。

“可是,我们生来是这么普通的人,没有高学历,没有天赋,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董事,股东,你想我能做什么?”

“这些都是可以学会的,你这么聪明,怎么怕这个?”

“可是,你知道,我难过纠结的,这些是最小的部分,最至关重要的,”

“是什么?‘’

“秦槐,你不知道是什么吗?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轻松告别,可是,只有你,我只想你能陪我去,陪我天涯海角在一起啊!可是……”

秦槐的心被烫了一下,他想说什么,但没出声。楚云心却痛苦地皱紧了双眉,狠狠心继续说道:“爷爷要把所有一切交付我们,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就是,秦槐,我是爱你的,特别爱你!一直计划跟你共度一生!可是,爷爷的条件是:我必须听他的,跟他在台湾给我选中的那个人结婚!那是一直给他作副手的朋友的儿子,他信任他,可是我……我只想跟你结婚!我几次跟他说起这事,他都固执回绝,秦槐,我怎么办?”

秦槐知道一切都了然了。这样的取舍中,他怎么能让云心为难?许多时候,爱情在现实面前,总是苍白无力。又何必让这苍白无力的爱,作洪流中的一缕水草?

秦槐默默看楚云心,看他爱了两年的女孩。她白皙美丽的面庞,她温暖可爱的唇,她温柔馨香的发丝,她瘦削的肩背,她苗条的腰身,她的脚……他眼里一股热流涌出来!

他很想抱紧楚云心,告诉她:不要走,我绝不放你走,我们都计划好了,以后在哪盖个豪华四合院,计划养几个儿女,计划白头到老的时候,要手拉着手走遍中国……可是,这一切都将泡沫一样破碎,只因为,她要走了。他想阻止她,但他知道不能!

是啊,人生能有多大概率中头等奖?云心是中了!那么,他如此爱她,却为什么不祝福她,今生今世只要她幸福,他秦槐不就是幸福的吗?可是,他的心却为什么如此悲伤!

“不然,我放弃吧!我不去台湾,留下来跟你在一起!”楚云心一脸壮士断腕的悲壮!秦槐看得心痛!他轻轻把她散乱的发丝理顺。清清喉咙,说:“其实,云心,你去不去台湾我是不太关心的。”

“什么?为什么?”楚云心愣愣地看着他。

“我今天来,本来也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记得前几天,我说要开一家洗车行吗?”

“对,不是因为资金不足暂时放弃吗?”

“是,不过前天我爸爸跟我谈了谈,说既然有人要帮我投资,干嘛不同意?就是我高中同学,你认识的,许北燕,只是她的目的,你知道当然是为了我。这次,你如果去台湾,我也就接受她她的投资,也……”秦槐几乎要说不下去,楚云心的眼神,慢慢地在冷。可是,他咬咬牙,必须要说下去。

“我也接受她对我多年的好!你也不必生气,想想,每个人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但是利益会让我们更有钱途!”秦槐终于说完,眼睛透过窗玻璃,看向远处。他知道,自己必须痛下决心,不然,怎能了断?

“你说的是真的?我不相信!你是因为要成全我去台湾,才故意这样说的,秦槐……”

“这你就高看我了,楚云心!其实区区一个台湾,没什么大不了吧!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想去哪都随便。我是作了多日权衡的,跟许北燕联手,绝对,绝对利大于弊!再说,她大学毕业,气质能力都好,将来对我帮助更大!不像你,”

他顿了顿,“不像你,没什么文化……”

楚云心咬着唇,脸涨红,眼睛里冒着火花。“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是你真心话?”

“是的。”

“你,那么,好,好!”

“嗯,那么我都告诉你了,今天来的事就办完了,我走了。”秦槐知道再呆下去,他是坚持不住的。他受不了看她失望痛苦。

楚云心冷冷看他一眼,她还没来得及把秦槐告知的内容交到大脑里消化,她被表象打败了。“好,祝你如愿以偿!再见!”

秦槐出来门,眼里涌着泪,想起那个梦,想起梦里的绝望无助,但绝不回头。回去后,他发一张跟许北燕的合影给楚云心。从此,他们就散了。

多年之后某个春天,在一个美丽的四合院里,秦槐正陪着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女种花,贴墙排着一行红白相间的蔷薇。他的妻子不是许北燕,是另一个温柔的女人。秦槐站在平房的扶梯上,向南,看着远方,妻子牵着他手,默默陪着。

他眺望远山之外模糊的春景,看漫天彩云,心里默祝:云心,愿岁月静好,愿永远平安!愿你如繁花,每个春天都在线!

然后,秦槐握住妻子的手,牵她下来,去捉藏进花丛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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