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老孙洗漱完毕，开始出门。在每天固定的时间踏入春华茶园，点上一杯奶咖，一个肉包，慢慢的吃着。
那个残疾的报童走进茶园，口齿不清的问着老孙：“今天还要《x国都市报》和奖图吗？”
“各来一份。”老孙麻利的掏出两块钱，放在报童手里。
先看报纸，虽然现在网络时代，微信和头条之类的APP已经成为大多数人接受资讯的第一选择，但上了年纪的老孙还是更喜欢看本地的报纸。
简单的浏览完报纸，他开始拿起私彩奖图研究起来。
私彩是海南特有的一种博彩种类，以七星彩为准，取七星彩开奖码前四位作为私彩开奖直码（比如七星彩这期开奖为5，6，3，1，2，4，6，那么私彩头奖号码就是5631。），除了直码，还有定位，同数等不同的玩法。
私彩在海南的市井里，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老孙很热衷于买私彩，因为他很需要钱。
（一）
作为一个早就破产十几年的国企退休员工，老孙每月实领退休金2561元，他老伴更少一些。
工资虽然低，但作为国企老员工，有房子有退休金，日子过得虽然比上不足，但也可以比下有余。
奈何儿子不听话，欠下了大笔赌债跑了。当债主上门催债的时候，他只好忍痛卖掉住了多年的单位房还债，并搬回老家居住。
老孙比其他人幸运的是，他是老城人。这意味着他在失去单位的居所之后，不用被迫回到一个叫做“农村”的老家，虽然现在有很多人向往乡村的生活，但这并不包括已经习惯城市的老孙。
“老孙，这期开什么？”时不时有人给他打声招呼。
“还没研究出来。”
“我觉得这期肯定是95头36尾，456中间”
……
茶馆里，每个人一聊到私彩，就变得兴奋起来，不时说着自己的心得。
所谓“奖图”，其实就是往期开出来的直码号码表，彩民们相信通过研究过去的直码，能找到开奖的“规律”，从而准确预测出下期开出的数字。
对于不买彩票的人来说，会觉得这种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彩民们往往深信不疑。一杯茶，一张奖图，对于彩民来说就可以过掉一天。
“我跟你说，我和几十万失之交臂了，尼玛的。”
“我老婆梦见3356，结果开出3563，我就不会倒着打一下，我真傻了逼了。”
茶馆里时不时传出这种话题，老孙听着一点都不意外。除了找“规律”，期望命运指点也是彩民的一个普遍心态，某某梦见一个数字，结果开奖中了上百万的故事流传度很高。
作为一个“合格”的彩民，有些人只要睡觉，都能梦到一组数字，但中奖的终究寥寥无几。老孙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彩民，他几乎不做梦。
（二）
老孙在研究着“规律”，他那活动送的199老人机响了，是老伴叫他回去吃饭的电话，他不用看也知道。
付了8块钱，他开始往家里走去。
“老孙，下午三缺一你来不？”
路上总有人打着招呼。
“不了，最近腰疼，坐不住！”他客气回绝。
“不是坐不住，是没钱啊！”老孙想。
儿子跑路，媳妇走了，留着一个孙子还要靠两位老人养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老孙虽然很爱打麻将，但是一般人打的麻将，他输不起。
“要是那几个老头还在就好了！”
愿意和老孙打小麻将的，老街只有那几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了，但自从最后一位张老头在上个月过世之后，他的牌搭子基本都离开这个世界了。
“走了也好，活着没什么意思。”老孙想：“马上又要开学了。”
其实老两口，加上孙子，只是过日子倒是不成问题。女儿虽然也困难，但时不时还会偷偷给老伴塞点钱的。
关键是那个混账儿子，老孙想到他，不禁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三）
走到一间破落的瓦房前，老孙家到了。进门看到老伴已经把饭菜摆上了。煎鱼，一个青菜，一碗稀饭。老孙爱吃鱼，但即使在海南，鱼也是越来越贵了，老伴只有偶尔的几天才会买点鱼。
无视着老伴的唠叨，老孙慢慢的吃着饭。
“那些人又来了？”老伴说。
他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以后你对他们说，我们房子都卖了，该做的也做了，那个混账他们有种就打死他，别来找我！”
老伴不敢接话。
“我没钱了，你给我点生活费买菜吧？”
“不是刚给过吗？怎么又用完了？”
老孙似乎想起什么？
“你又给他钱了？”
看着他凌厉的眼神，老伴不敢对视，她转过头去。屋里陷入了沉默。
老孙不说话，抓起饭碗往墙上砸去，砰的一声，碎片满屋。
老孙走出了家门。
不知道去哪里了，今天心情挺烦的，打麻将吧！
（四）
夜
输了300块钱的老孙辗转难眠，他说不出来为什么郁闷，如果只是那个不孝子，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他其实已经很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心烦！
干脆就不睡了，他拿起奖图继续研究“规律”，明天是星期五，新的一期马上要开奖了，他得赶紧把规律找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睡去，老孙在迷糊之中，听到有人叫他，老孙，老孙。他抬起头，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一张麻将桌，上面坐着三个老头。
这不是他的牌搭子们嘛，都三缺一了，他走过去。他们一边熟悉的交谈一边筑起“长城”。
末了，张老头对老孙说：“老孙，谢谢你陪我们这些老头子，我教你个号码吧？你以后有了钱，还可以来陪我们打打麻将！”
老孙睁开眼，“5147”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真实的梦境让他对这个号码充满期待。
他记下了号码，这期准备买他50块钱。想到这，他拿起衣服准备出门。
“你还没把生活费给我呢？”
“好，我给你拿钱”今天的老孙心情不错。
“我跟你说，张老头给我托梦给了我一个直码，我要赶紧去买，发财就靠它了。”
“是嘛，挺好的！”
老伴听着老孙兴奋的讲完那个梦，忽然拉住老孙。
“老伴，你说这号码不开出来也就罢了，我们就当它是梦，如果开出来呢？”
老伴看着还不明白的老孙。
“如果真开出来，你没注意张老头的话吗？等你有钱了，你就可以陪他们打麻将，去哪打？”
夫妻俩脸色苍白！
（五）
下午6点，老孙坐在家门口，邻居问：“老孙，这期买了什么码？”
“还在考虑，没买呢！”老孙面带难色，勉强微笑。
晚上9点。
“这期开了什么码？”
“5147。”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