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狂奔

跑,快跑!

三个字占据了我的大脑。四肢似乎是本能般地摆动着驱向前方。

几分钟前,似曾相识的大铁门咻然出现,视野所及皆是一片红色,掩掉了铁门上斑斑驳驳的锈块。我不确定是自己的病态视网膜出了故障,还是空气中氤氲了一层红雾,以我病态的双眼难以分清。门开了,一只矫健的黑狗冲出来冲我叫唤了几声。我不敢动了。接着,又一只黑狗出现了。两只。三只。四只......它们龇着尖利的牙齿,充满黏性的口水从没有完全吻合的牙缝中延绵出来,头部低垂,眼珠上走露了大片眼白,鼻头死死上拱挤出三根面条粗细的“川”字,喉咙深部回旋着蓄势待发的、凶狠低沉的呜咽。

在微妙而漫长的胶着中,我屏住呼吸,试着往后退一步,它们竟然顺势往前逼近!当第一声狗吠爆发的瞬间,我转身便跑。身后吠声炸裂,每一只狗都在叫,似乎在呐喊:快来呐!猎物!猎物要逃跑啦!我根本不用回头看,也没时间看。吠声在我耳边越来越响,像是恐怖的阿瓦达索命咒,将逃亡者剩余的求生本能激发殆尽。我感受到自己长时间一面安详一面腐朽的肌肉在用尽最大的气力收缩,它被绝望驱使着,痛苦地迎来了生命的盛典。呼吸渐渐急促,胶状的情绪被拉扯成一片,网住我的呼吸,收缩,再收缩,好像厨房里妈妈常用的密封保鲜膜。我终于明白《罗拉快跑》中的红发罗拉被时间一分一秒屠宰的紧迫。即使这样,罗拉仍要奔跑,好似前方确确实实存在解救男友性命的10万马克。此刻,我便是她。

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身影。他拉着我的手同我一起奔跑,自愿置身于生存与死亡的夹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我莫名得到一丝喘息。绿化带上的松柏快速向后倒退,两颗松柏间隐约见到故去的村庄,以及曾经我们生活的那栋大宅子的废墟。

我们跑进了村庄,跑到了那栋大宅子前的田埂上。恶狗们被田间的沟壑困住,它们不敢过来,是怕沟壑中的水流还是潮湿软塌的泥土?我们沿着田埂往前走。前方出现一条沟壑,沟里有一条黑漆漆的鳄鱼。看不清它的眼睛,只看到异常大的嘴牙和坚硬鳞片的反光。哥哥率先跨过去了。它的嘴还没有完全张开,我有些害怕。哥哥伸出手:快呀,快过来!我犹豫了几秒,抓住哥哥的手,紧闭了眼,朝前一跃。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鳄鱼朝天张大了嘴,而我的一只脚撑在它的上颌,另一只脚撑在它的下颌。它努力要把嘴收紧,我努力要把腿撑开,像劈叉一样。距离在渐渐缩短,好累,好累。这可比小时候玩的猜拳-劈叉游戏累多了。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不知道在问谁。恍然一晃,哥哥把我拉了过去。快跑!他低喝。蛰伏在丰沛水田里的鳄鱼们露出了拱起的漆黑的眼,正在向着田垄聚集。

我们只得撒开腿往前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就像红发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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