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18

那些稀奇古怪之夜半船来

江边小镇，罗家居东，前后两座院落，前院住的是罗金良老夫妻，后院住着他们的独生儿子罗方伟。 罗方伟娶妻若思，成亲三年，膝下已有一双儿女，儿子起名欣语，女儿起名欣约。 秋风萧索，满目凄凉，一座新坟前站立着一个好看的白衣女人，他就是若思。 罗方伟去世了，他和几个朋友合伙外出做生意，在回家途中，他一命呜呼。 凋零的树叶从若思眼前飘落，若思的眼角是擦不尽的泪。 罗方伟的脸庞是安详的，他怎么能安心地去呢？他那么爱若思，那么爱自己的一双儿女。 若思不相信罗方伟已经死了，她认为一切只是上天在和自己开玩笑——一个有些过头的玩笑。 “红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往日情怀难排遣，荒村孤酒为愁烦。”吟声中，一位相貌俊朗的彩衣公子缓步走近。 公子停身在若思十步外，深施一礼，道：“敢问这位娘子可是在为这座新坟伤悲？” 若思点头。 公子疑道：“这坟中虽有棺材，棺中却空空如也，莫非娘子只为哭这空棺？” “你什么意思？”若思不解地问。 “你夫君之死其实另有文章！这样吧，待夜幕降临，你前来此处，我会让你目睹真相！”公子说罢，转身便走，身形顷刻消失不见。 天色暗下，若思哄一双儿女睡去，孤身出家门走向新坟。 罗方伟坟前已有一人站立，正是那彩衣公子。见若思到来，公子微微一笑，右手一挥，风中的一片叶子已落入其手。在若思惊愕的目光中，叶子在公子手里变大变长，其样式犹如一把铁锹。 若思来不及阻拦，公子已然动叶子开挖。很快，一口棺材就呈现在白惨惨的月光下。 公子将叶子扔在一旁，伸手轻拍棺材盖，之后顺势一推，棺材盖便滑了开去。 若思走近，聚目光看向棺中，棺材里没有尸体——正如公子之前所说。 公子合上棺材盖，开始用叶子往回锄土。 若思呆愣愣地站着，直到公子重新堆起一座坟头儿。若思突然双膝跪地，道：“求神仙指点迷局：我的夫君他现在何处？” 公子道：“小仙白日里从此经过，无意中见你悲伤流泪，心下不忍便告知真相，只愿你不要太过伤怀！你的夫君罗方伟并非死去，他乃是步入了仙道。我们如今同在一门，论起来，他是我的师弟。我当初修仙之时，尘世间已无牵挂；罗师弟有你这样的娇妻，真不晓得他如何忍心割舍？” “望神仙告知：我夫君去了哪一座仙山宝岛？” 看着若思含泪的双眸，公子叹了口气，道：“痴情女啊！仙山宝岛远在万里之外，岂是你一介女流能够到达？这样吧，待我回山转达你的思念之情，我会尽力说服罗师弟，让他归来与你相见。” “有劳神仙了！”若思感激道。 公子转身迈步，身形消失之前说道：“明日夜里，你在江边等候，罗师弟会乘一只小舟从西而来。” 次日刚刚入夜，若思已经守候在了江边。若思目不转睛顺江水向西看着。 月光洒下，如昨夜那般白惨惨的月光洒在了江面，洒在了岸上一道倩影。 夜半时分，当万籁俱寂，一只小船无声无息从西漂来。小船上站立一个黄衣男人，待距离稍近，若思就辨认出了罗方伟的面庞。 不见罗方伟停稳船只，黄影一道，罗方伟身形已经上了岸，站在了若思身前。 若思娇躯前扑，扑进了罗方伟怀抱。 罗方伟柔声对若思说：“做生意回家途中，我巧遇一位神仙，神仙说我有仙缘，问我是否愿随他前去仙山修炼。事情来得突然，我便自己做了主。我使出一个脱身之法，假死之后就跟随神仙去了。我想的是：修成仙法再回来与你相见，到那时，我们可以一起长生。龙师兄外出回山，将你的伤悲于我言明，我再不能抑制对你的情感，当时就寻了一只小船顺江向东，我还没有师兄们来无踪去无影的本领，一路行来，到此刻终于抵达。” 若思哭泣道：“我不要你去修什么仙法，我不求长生，只愿你别离开我和孩子们！” 往家走的路上，罗方伟郑重道：“我修仙之事是个秘密，暂且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最好在父母面前也守口如瓶。” 若思点头答应。 卧房里，月光透过窗纸变得格外朦胧，一双儿女依然安静地睡着，于是两道身影轻轻走进，没有点灯。 罗方伟环住了若思的身子。 瞬息间，若思有一种被一条湿滑绳子缠绕的感觉，她全身一颤。 “怎么了？”罗方伟轻声问道，不待若思回答，他已用嘴封住了若思的唇…… 若思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一个身影出现在若思身前，是罗方伟。罗方伟身形飘忽，语声也飘忽：“若思，不要害怕，我是一个鬼魂，这是在你的梦里。不要怀疑我的话：你遇到的另一个我是假的，它乃是一条成了精的蛇！我做生意回家途中住宿在一家店房，夜半时分，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就是这样死的！临死前，我借着月光看见了那个杀死我的人——一个彩衣公子。那彩衣公子如今化作我的模样，它欺骗于你不只是为了你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它要吃掉我们的两个孩子！在阎罗殿，阎罗王翻阅《生死册》后说我阳寿未尽，调查之下才得知了内情，原来是有蛇精作祟。现已查明：那是一条在江水中修炼的花蛇，其道行已不可小视，再吃下一对童男童女，它又将实力大增，到那时，大罗金仙也难以降服它了！若思，你此时是除妖的最佳人选，你用对付蛇的方法对付它，定能除妖成功。我本可死而复生相助于你，怎奈尸体已被妖精吃掉，现下只有靠你自己了！切莫让妖精伤了咱们的孩子！” 若思惊醒，她慌忙伸手在床上一摸，什么都没有摸到——身侧的男人和自己的孩子都不见了。 若思不及穿戴整齐就冲出屋门，口中呼唤着一双儿女的名字：“欣语、欣约……” 刚出院门，若思就看到了一道身影，是一个人倒在了通往江边的一棵树下。观其身形似乎是罗方伟，若思站住了，她已断定这个罗方伟是蛇精所化，她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罗方伟语声颤抖道：“快来，扶我起来！” 若思微愣之后快步上前，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咱们的两个孩子呢？” 罗方伟唇角滴血，说道：“来了一个虎头龙身的妖怪把咱们的一双儿女叼走了，我及时发现，追至此处，却被那妖怪一爪重伤。只怪我仙法尚浅，不能将儿女救下，待我日后大道修成定会寻此妖怪报仇雪恨！” 若思搀扶罗方伟起身，将其扶回了家门。 “我去唤郎中来给你瞧瞧伤势！”若思道。 罗方伟制止了转身欲走的若思：“不必！凡间的医者对此无能为力。我已步入仙道，只需盘膝打坐便可自行疗伤。有劳贤妻为我守住门户，莫要让任何事物将我打扰才是！” 若思应声，迈步出屋门而去。 卧室的床上，罗方伟闭目盘膝。不多时，道道光彩环绕在了罗方伟的周身。忽有一人快步近前，此人手里托着一只碗，在罗方伟不及做出反应之时，来人将满满一碗雄黄酒全部泼出。“啊——”惨叫声中，光彩逝去，罗方伟身形扭曲，很快变成了一条花蛇的模样。三尺长的花蛇身形颤抖不止，它想要逃离，一时竟难辨方向，它的动作已然僵硬、迟钝。 看着若思挥臂举起了明晃晃的菜刀，花蛇忙道：“若思慢些动手，容我几句话说！我不知你如何看出了我的真身，我们虽非同类，但我的的确确是喜欢你的！两个孩子是被我吃了，可以后定会有属于咱俩的孩子出世！我的修为只要突破了这最后一层，天上地下任我逍遥，到那时，我带着你笑傲九霄，纵横地府，千年万载……” 花蛇的话语戛然而止，菜刀挥落，它已被截为两断。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珠子从花蛇体内滚出，闪动着夺目的光。 我问奶奶：“珠子是怎么回事？” 奶奶说：“有灵性的动物体内都会有内丹，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若思岂不是发财了？”我说。 奶奶苦笑了一下：“财富对很多人而言并不是十分重要，就说若思吧，她宁可用连城之富换回丈夫和两个孩子的性命。” “若思之后如何了？”我要奶奶把故事讲下去。 奶奶讲道：“若思失身给了妖物，又没能保护得了两个孩子，她悬梁自尽了！死前，若思写下了一封遗书，遗书中写明了丈夫和自己的遭遇。当罗金良老夫妻发现悬梁的若思时，她早已魂归那世。老夫妻看到一封遗书摆放在桌案之上，遗书一旁一只朱漆盘子里熠熠生辉，那是一颗闪着亮光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