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与夜市(四、拉面馆又遇见张姨)

菜市场北门口外有一条小吃街,许多家饭店还经营着门外的烧烤摊,每到晚上这里便很热闹,跟前的人管这一带叫“夜市”。近乎是这条街中间有一家清真的牛肉拉面馆,门面不大,里面只有六张桌子,门口挂着一块关于营业时间的牌子:上午10:00到晚上7:30。

老板娘是一个三十岁的维族女人,一个充满充满异域风情的女人。自来卷的头发被精致地盘起来,身材丰满有致。浓黑整齐的眉毛,搭配如晨星般明亮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和一张薄而有些翘的嘴,落在她白皙的鹅蛋脸上犹如雕刻出来的一般。她笑起来的样子,如绽放在春日里的花朵,媚却不俗。

不仅男人喜欢光顾这家店,很多女人们也喜欢来这里,欣赏她精美的五官,欣赏她摇曳的身姿在那六张饭桌间穿梭,腰肢与臀部完美地摆动,丰满圆润的乳房在黑色的衣服里晃动。眼神中有羡慕,也有丝丝的嫉妒。

偶尔也会有些老客户会用言语调戏一下她。

“老板娘你给咱亲自和个面嘛,我就想尝尝你的那个味儿。”一个休闲装扮的,发型偏地中海式的中年男人戏谑着说道。

“我就会端个碗,你不建议可以买个碗走嘛。哈哈...”

“每次到你这吃个面,我还得坐公交再倒地铁。”

“像我们这样的面馆多的是”

“可我要的是你的味儿嘛。”

“我的味儿呀,你吃不着。”

“那我得多闻闻喽。”说着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股子气。

“闻到什么味儿了?”身边另外一个男人调侃道。

“女人味。”

这天下午,王叔陪老婆散步,一晃就三个多小时候了,天也渐渐暗了下去,天边的最后一道霞光努力地扒拉着各个建筑,似乎不甘心被夜幕吞噬。

街道两旁建筑上,各种各样的灯饰逐渐被点亮,勾勒出自家的轮廓。放眼望去,来往的人在这炫目的灯光下像是一个个活跃的黑影。

老婆喊着要减肥,遵循着“以蔬菜为主,过午不食”的健康瘦身原则,但是三天不吃肉的王叔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按捺不住。

两口子走到这家拉面馆门前都停下来,老婆朝里面望了一下,王叔二话没说,拉着老婆的胳膊就要往里走,老婆看了看他的脸,两人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就在要进门时,猛地传来“哐当”一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跪倒在地上,另一个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将他扶起。

“是卖猪肉的老吴父子。”王叔跟老婆说道。

今天父子俩早早地将摊位收拾干净后,换上装在袋子里的干净衣裳便骑着电动三轮往家走。

坐在车兜上的小吴,一身的憨肉让他总是忍不住地想看看电动车的轮胎。

“别看了,好歹还叫个‘车’,别说是你就算再加头猪也没也压不扁。”老吴在反光镜里看见儿子总受想瞅车轮,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他本想提醒儿子别老是探出身子,那样危险,但不知道怎么的,话到嘴边似乎就变味了。

小吴皱了皱眉一句话也没说,老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自己其实可以笑着调侃着说的,于是在红绿灯那拐弯,直接开到了那家拉面馆前面停下。

“走,搓一顿”老吴说道。

可当小吴从车兜上一骨碌跳下来时,便直接跪倒在地了,原本他是想翻身跳下来,给老吴看看显示一下:“胖归胖,我还是灵活的。”只是可惜三轮车被他两手抓住晃得发出了清脆的“哐当”的声音,又被两个刚好路过的姑娘看到了,还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了进门的王叔两口子,和紧随其后的老吴父子。四个人不约而同的被安排坐在了一个桌子上,王叔微笑地冲老吴父子点了点头,彼此没有搭话。

王叔要了一份炒拉条,老婆说跟他吃一份就行。老吴要了一份牛肉拉面,小吴只叫父亲给他留些汤。然后王叔的老婆和老吴各自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桌子。小吴用两只手揉着膝盖,他每揉动一下,屁股底下的凳子就“咯吱”响一下,老吴眨眼示意他别揉了,可小吴干脆站起来去换了一个结实的凳子坐下,继续揉。

王叔的老婆盯着老板娘看了好一会,毫不吝啬的赞美道:“那种感觉真有点像《新龙门客栈》里面的金镶玉。”

“金镶玉比她泼辣。”王叔说。

就在他们的炒拉条和牛肉面被端上来的时候,墙上的那个挂钟“叮当”响了三下,伙计应声把门头的灯关掉,然后便站在门口告诉要进来的顾客: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

就在这四个人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来到了,她几乎是跑着进来,还大口喘着气——张姨。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印着金边花的外套,额头上渗出不少汗珠,手里依旧拿着那把红扇子,似乎那是她的标志。

伙计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

张姨对伙计的话如同被过滤了一般,自顾自走进去,如少奶奶一般嗲嗲地吁了口气,自信且微笑着对老板娘说道:“呵呵...老板娘,给我来一份儿牛肉面,一份儿干拌面,带走。”

老板娘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她一只手比划了牛肉面,一只手比划了干拌面,最后手指交叉在胸前,四个的金灿灿的戒指,分别戴在两根中指和无名指上。

小吴蹙着眉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张姨,吴父用余光看了一眼,同时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小吴。

只见老板娘低头轻轻“咳”了一下,又看着张姨,她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且用力地回应道:“哈哈,姨呀!牛肉面么有咧,干拌面也么有咧,撒也么有咧,明儿着!”

说话间也学着那女人的样子:一只手比划牛肉面,一只手比划干拌面,最后合在胸前,锃地亮出六个金戒指,两只手各三个。

这一幕,让小吴爆出了杀猪般的惨笑声。老吴反手抽了小吴后脑勺一巴掌,起身结了账,父子俩离开了,但小吴最后还是笑着出去的。

老板娘和伙计招呼他们父子俩慢走。王叔和老婆也实在憋不住了赶紧起身离开,捎带着笑出声来。

张姨被惊呆在原地,几乎是人生的头一回她感受到了“尴尬”的滋味。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神,出门时,伙计不忘记礼貌,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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