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镜子

春节的时候，收拾东西，发现我少了面镜子。

镜子这种东西，本来是可有可无，春节在家，也无暇见友人，亲戚嘛，关心你的学业生活比打扮更胜，在他们看来，只要穿了衣服，就是饭后调侃，谈学授道的对象罢了。

这样想来，似乎不要也可。出去见了一堂亲戚，个个都是名牌大学，国企工作，又被问及毕业打算，心中不禁无限羞惭。

回到家，父母嫌我蓬头垢面，连小弟也在旁边帮腔作势，心里不由有些厌烦。但又升起一点疑问：真那么见不得人吗？

没有镜子，我无从判断。或许我需要一面镜子，来看看这个人究竟什么样？

手机自拍一看，高颧骨，宽脸颊，不大不小的眼睛，肥肿的鼻头，这真的是我吗？

这张脸，既像我，又不像我。

什么时候，我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丑陋的我，到底是真的我吗？打开美颜，出现的又是另一张脸了。

这变脸的魔术，看样子竟是易学的。这个我，也不似真的我。听说，想要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得清心寡欲，至少三个月不照镜子，而后再看镜子，这时候见到的，便是最真实的模样了。

我去寻镜子，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面，灰尘蒙镜，里面的那个人，模模糊糊，好像有些我的模样。但又有些陌生。不是高颧骨，宽下巴的我，也不是尖下巴大眼睛的我。眼神里是些什么我读不出的呓语，嘴唇抿着，像是要证明什么，无关容貌，只是个活着的，有温热的躯体罢了。

我把旧镜子放回去，上面的灰尘也没搽，想来大家有太多方式可以见到自己想看见的模样了，并不缺这面镜子的。真正要照镜子的人，要照清的也并不是容貌。我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些生活的力量，指引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