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第五次朝五台：我走了十二万六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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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从何处来？”

“远方。”

“要到何处去？”

“山下”。

6月18日清晨6点30分，

海拔2485米的南台，雾雨蒙蒙

古文殊洞，

昏黄的酥油灯旁，侧坐一隅的僧，问我话时，头也未曾抬。

没戴眼镜，听声辨人，这是我第二次遇见他。

“我在这里十四年了。”

模糊的视线里，架着一副眼镜的僧，文弱、清秀。

“这十四年，您修到了什么？”

虽知唐突，但我太好奇，十四年的苦修，修到的是什么呢。

“世界是嘈杂的，这一辈子就是修炼内心的平静。”

“是因为这里清净，远离尘世，所以您选择在这苦修吗？”

“这里并不清静，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佛法不离世间法。我出家，遇到的也不是佛菩萨，也是如你，如我这般普通的平凡人。”

我点满了一盘七个的莲花灯供在佛前，

僧曰：

“一切皆是虚妄。放下我执，才能听到自己的心。

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这是我五年第五次来这里了，其实每一年来我都别无所求。常有人问我为啥执着这里，我不知道，我只能回答喜欢。而这个答案常让问我的人失望。”

“世间所有事情不必外求，都在自己心里，你对了，世界就对了。

人生不是只有前进，有时候后退也是一种前进。

如你一路走来的朝台路，有上坡有下坡，这，都是前进。”

佩服他，只是一眼，便看透我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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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南台。

沿着蜿蜒的绿色小道下山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躺在绿绿的草地上

看云卷云舒

所有的疲惫都只为这一刻，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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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入台怀镇

熙熙攘攘的人群，烟雾缭绕的香炉，不时被人惊飞的鸽子

打坐的僧人

还有一只小鸟在草地上来回追逐一只蚯蚓

呵，

换作以前的我，大约是无法浪费时间枯坐的

又怎会注意到小小鸟儿，笑看它的追逐？

你以为你喜欢的，你以为你想远离的

在同一个平面存在着

也喧嚣

也嘈杂

也和谐

也美好。

世界竟如此温柔

那一刻，我也心生温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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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五爷庙，

一滴雨，点在我脸上，嘴角边

我笑了，情不自禁。

像个神经病，

不喜，不乐。

小伙伴说，也曾到过此处，因为需要另购票并未去大白塔。

她不像我，如此深的执念。

我来到这里就只想长长久久的呆坐，不想走。

真好，18号是端午节，并不需要另购票。

同伴想进去，我很欣喜。

走到大白塔，雨下大了。

我更欣喜，

可以多呆坐一会儿了。

此情此景，竟和去年朝台路如出一辙。

不一样的同伴

一样的五爷庙，一样的雨滴打在我脸上

一样的大白塔，一样的哗啦啦的雨

一样的转塔。

“他们在转什么？”

同伴的疑问，我回答不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转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转什么，大约只是想让自己一直在走吧”。

风声、雨声、还有大殿里僧人们朗朗的念经声。

“他们在念什么？”

这个问题，却是难住我了。

我不想让她失望，却回答不了她的疑惑。

我只知道，

五年了，我尝试和这个世界和解

尝试着放过自己。

在不停的漂泊、行走中

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温柔。

我开始明白，

怒目金刚亦是慈悲；

我开始理解，

人生如淤泥

混沌有垢

可淤泥中还有藕

它盘桓错节的根须

还丝连着它的躯干

撑出了淤泥

撑起了阳光下清澈的莲花。

我开始懂得，

真正的出离不是离开这污浊的尘世

而是心中已升起了慈悲。

我开始领悟，

花开有时，花落亦有时

缘生缘灭皆是因果

注定要一切改变的

可能只是百年之后，一朵花开的时间。

五年，

第五次朝五台。

十二万六千余步，84公里。 

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