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懒懒的阳光照进屋里,我在家盯着天花板上那个黑点正在想是苍蝇还是蚊子,微信就亮了,我百无聊赖的拿起来一瞥,居然是一年未联系的你发来一句话:周末有空吗?
第一次见到你,那还是9年前吧。我气喘吁吁的上了3层,身边是几个超大行李箱,站在新的租房门口,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听着砰砰砰都要蹦出来的心跳,长舒一口气:“终于都搬齐了。”
正在我犯愁这么多箱子从何开始整理时,一个卧室的门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我看见了一张清秀白净的脸,几抹碎发散在前额,一个小马尾随意扎在脑后。我看着你一时愣了,你看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顿时也愣了。
我略微尴尬的冲你点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抱歉抱歉,有点乱,东西有点多,我今天刚搬来的,住那屋的。”说完,我朝南边那空屋指了指,突然又觉得有点多余,灿灿的笑了笑。
你眉眼一乐,已经从门边走了出来,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欢迎欢迎,用不用我帮忙?”说着你就弯腰帮我拎起一个箱子朝大屋走去,边走你还边自我介绍:“我叫姜雨锐,风雨无阻的雨,锐不可当的锐。我住北边那卧室,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你手脚麻利的帮我搬这搬那,明明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没想到干起活来风风火火,我一时感慨万千自叹不如,脑子里回不过神来:“啊?哦!我叫那个,那个,苏无双。”鬼使神差的我还加了句,“是公子世无双的那个无双。”
你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正好放定在南屋床边,然后扭头看了我一眼,又乐了:“你真逗。”然后就留下我一个人在屋里,我摸了摸热红了的脸,想着你最后这句话,感觉莫名其妙。
等我收拾完所有行李,把屋里码放整齐,每个物品大到行李箱小到指甲刀都有各自归属位置后,那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这一个月里,在发现你很好说话后,我的脸皮厚度就与日俱增,天天在你那蹭吃蹭喝,每次吃干喝尽抹抹嘴边,还不忘对你的手艺特夸大夸一番,看着你很受用的样子,我心里想的却是下顿饭又有着落了,乐开了花。从最开始跟你扯着天南地北,到最后聊到了心底最秘密的事情,也不过十来天的光景。
到的一个月后,我们各自都把对方从小到大的记忆翻了个遍,已经成了双生姐妹的模样。出门上班到下班回家,都是出双入对,走在大街上总是引来频频的回头率,估计都把我两当成拉拉了,谁让我长的瘦高你却是矮小呢,胳膊挽着胳膊腻歪一起像情侣一般难怪让人误会。
但只有我知道你心里住着个只对你一人笑的冷漠IT男陆远,也只有你知道我眼里有个帅气非凡的调酒师言离。
当我第一次把言离介绍给你时,你眼睛亮了亮,言离看着你依然是一副话少的模样。言离给我和你调了两杯蓝色玛格丽特后就一直在吧台忙着,昏暗躁动的灯光下,我看着言离专心调酒对一众美女都视若无睹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眼睛都要闪出星星了。你抿了口酒,把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哎哎哎!我说无双,犯花痴也没你这样的吧?不过就是个是男朋友,需要这样花痴吗?”
我睨了你一眼,骄傲地说:“小锐锐,你看言离多帅啊,你看他对美女完全不感冒的样子,堪称完美!”你斜了我一眼:“切!帅哥多的去了。”我不搭理你继续欣赏着言离,就像看一件艺术品,不,应该说是自己的独家藏品,美滋滋的。你咕噜咕噜吸了几口玛格丽特,悠悠的说起来:“真羡慕你这小女孩的单纯样。”
我一听知道你又感慨岁月了,赶紧安慰你,“你不过就大我三岁,干嘛总是说这些年华易逝的感慨,况且,你看着比我还显小呢。”顿了顿,我又道:“再说了,要是没有你,我哪能栓到言离这个大帅哥。”你抬眼:“我帮什么了?”我一本正经:“你帮我练英语啊,你那几个月天天回家就帮我对口型练口语,居功至伟啊!”你噗嗤一笑:“那阵子开始我还以为你是要学英语跟我一样去外企呢,没想到是为了这老外帅哥。不过话说回来,你可也够拼的啊,为了他,苦练了几个月,口语现在跟我没什么差别了。”
“你又开始贬低自己水平了,我这就刚刚够打招呼而已,哪有你这张口流利对话的强。”我小小泯了口酒,过了会,缓缓的回忆道:“但是,最搞笑的是学了那么多个月,结果在我鼓起勇气跟他打招呼时,他竟然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给我来句,你会中文吗?”想到那天言离目光灼灼的问我这句话后,我就觉得尴尬无比,尽管事后他跟我解释N遍是想跟我学中文,我也觉得这简直,太烂俗了。
如果我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会把烂俗说得这么早了。
不久后的一天,你急匆匆的喊我一起去喝酒,就像今天突然给我发消息一样,不可预测。我还纳闷你那么不爱去酒吧从来只有我拉着你去的份,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主动把我拽过来。而当我到酒吧门口时就更加疑惑了,这不正是言离上班的那个酒吧么?记得那会是北京的冬季,天黑的早,不过七八点天就暗沉的像深夜,酒吧里灯红酒绿,灯光下摇头晃脑的人堆在一起,看着竟然莫名的有股寒气,我有点抗拒不肯进去,“今天言离也不上班,咱们还是别喝了,回家吧。”你不由分说把我往酒吧里一扯,顺着你的手,我看到了最不想要看的一幕。
一小时前还跟我微信里“亲爱的,darling”各种喊我,说最近太累了今晚想好好休息的人,此刻竟然紧紧搂着一个金发碧眼俄罗斯大胸女各种亲昵,当时我脑子里就嗡了,完全不会运转,站在门口感觉冷风一直往身上钻,从里到外凉的透透的。我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去跟他对质,竟然是想转身逃跑,仿佛那个背叛的人是我。你拉了拉我,感觉拉不动,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半晌,你说了句:“无双,你在这等着。”我还没来得及拽住你,你就大步流星往里走,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不等我答话就帮我拎箱子一样,义无反顾。
你随手就抄起一个桌上的酒杯,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你已经一阵风样奔到言离跟前,一股脑儿从他面上泼了下去,最后还不忘甩他一脸玻璃渣,怒气冲冲扔下一句“fuck”就转身奔向外面,将我一把塞进早就预约好在路边等着的出租车,在我转头的那瞬间,我看到言离一脸莫名的神情转向愤怒无比最后到看着我惊讶万分,面容变幻莫测只在瞬息。言离抛开身边的妙女郎,似乎在往门口追。我已经坐在出租车里,看着他站在酒吧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到再也见不到。我终于痛哭出声,惊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激灵,司机是个年轻人,抬头看了看车内后视镜,嘴巴动了动,最后挤了句:“姑娘,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你就在一旁一直拍着我的背,嘴里小声说着:“无双,哭出来就好了,无双,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那天晚上我哭一晚,你也陪了我一晚,我把那学了几个月的《流利口语九百句》撕了个粉烂,把花了小一千块钱戴了几个月就为练听力的耳机也扔在垃圾桶。
你静静地看着我涕泪满天飞,摔这个扔那个,什么也没说。最后,我闹累了,也倦了,困了,脸也没洗就歪床上睡了。到第二天起来我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大肿眼,毫无精气神在你面前晃悠,每天都愣愣的痴傻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过了一周,你终于忍不住了,对我大吼:“苏无双,你行不行,还有点骨气没有,离了他你就活不了了吗!”
我正看着微信里言离给我发的第九十九条消息“darling sorry 对不起,是我的错”,心里轻蔑问候了他第九十九次祖宗,在你继续数落我“能不能振奋起来,有个新世纪女性样”的时候,我终于弹了起来,冲你大嚷:“姜雨锐,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早就知道了干嘛不告诉我,看着我当傻子吗?你跟陆远感情和睦天造地设的一对,陆远对你一片真心,你了解什么叫心碎吗!我是新世纪女性怎么了,就不能哭不能难过了吗?”
你看着我疯嚷的样子,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红,半晌忍着眼泪跟个蚊子声样,轻轻说道:“我跟陆远昨天分手了,他要出国了。”
我看着你,呆在了原地,像个酒鬼突然被一盆水浇醒了,却又跟个傻子似得,杵在那,不知道说什么。
你别过头去不看我,坐在房东留在客厅的皮沙发上小声抽泣起来。我木木的走到你跟前,想安抚下你,手放到你背上,却拍又不是,摸又不是,嘴巴想说个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我内心挣扎怎么安慰你的时候,你脑袋突然倒在我肩膀上,在你抽抽搭搭哭声中我感觉我的肩膀也在跟着你一起颤抖:“无双,你说我是不是傻,最开始就知道他会出国,却还怀着一丝希冀跟他在一起。”
我只记得那天我傻了吧唧跟你结巴说了一天,别难过,别哭了之类的,再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你告诉我,原来你见到言离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你们单位一俄罗斯美女同事的“男朋友”,至少在你们单位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经常去你那外企公司接她下班,因为他没进过你们单位,所以并没有认出你。而当那天俄罗斯美女告诉你,她晚上又要和男朋友喝酒之后,你就装作随口一问地点,在安排妥当逃离路线后带着我飞奔过去,便有了现场“抓奸”这幕。
“可算被我逮到机会,要不然你这傻姑娘,就冲你这花痴样,空口无凭怎么能让你彻底死心?”说完,你还冲我翻了个白眼。
“那,你和陆远……”我扭扭捏捏半天,还是没想好怎么说。
你却一下子抢了说,“不就是去美国硅谷嘛,有什么大不了,我才不稀罕呢!老娘随便再找一个比他还玉树临风。”
我瞪圆了眼,张大嘴巴,指着你,又惊讶的结巴起来:“你,你那天,那天,还哭的……”
你一把拍掉我的手,又扭过头去,“那天我是被你感染的。”
我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世上居然有你这样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们俩就互相搀扶着过了那段在我认为最灰暗你却不以为然的岁月。当然,几年后当陆远一直没混进硅谷又回来巴巴的找你扮演一副情深似海样时,却被你一巴掌甩开又是后话了。
在你的不断开导,颠覆了我的情感世界观后,我又从你手中接过了你翻了几袋垃圾偷偷帮我留下那副一千块钱的耳机。在你的“学英语进外企与老外交流畅通无阻”以及“再勾个碧眼多金老外”威逼利诱下,我更加认真地练起了英语口语。
没过几年我们的“二人世界”就因你“派驻国外”而结束,你临别前我们俩喝了最后一次酒,这次我们俩是真的醉的不省人事。等你离开后不久,我也退了房,即便那个房东老板娘以各种无厘头的理由,诸如“墙面已经不如搬进来时干净”“地板有灰尘”之类的各种昧良心话,克扣了我一个月押金,我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我们共同几年的小屋,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没法做到睹物不思情。
之后的几年我们都各自为工作忙的焦头烂额,数个小时的时差,黑白互相颠倒,也让我们没法经常联系。慢慢的,我们都步入新生活的正轨,和你偶尔聊起来,才知道你到了美国,不负众望的给公司在美国创立了子公司,陆远竟然厚着脸皮还想跟你再续前缘,却被你一巴掌扇在了洛杉矶的大街上抬不起头。当时我心里真为你乐呵,想着什么时候我能再见到言离也给他甩个巴掌就好。很快这个想法便被你无情驳回,你说就我那犹豫不决的样子,心还没硬就要被三言两语哄骗过去,还不如等你回来帮我教训他,让他见不到回国的太阳。
我听了心里暖洋洋,好像你已经回来了一样。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只是,这次回来,我以为你会定在北京,但是你告诉我不再出国了,在外面飘了这许多年,实在累了,也不想在北京继续奋斗了,心累了。还是回老家安分点好,回到老家陪陪你那年迈的老爸老妈,不想让他们为你操心了。我还疑惑,到底是什么让一直开朗无畏的你,突然心生退意。今天我才知道,你是拐了个老外老公一起回老家的。
“姜雨锐,你都拿到绿卡了!居然不告诉我!”我见到你,又开始嚷嚷。
“得了吧,苏无双,你可是我第一个告诉的!”你挽着高鼻梁帅气扑面的老公一脸幸福的指着我,对他说,“darling,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最好的姐妹,苏无双,公子世无双的无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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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名 鸢尾部部
繁花落星辰,自此觅新境,你若有缘来,心必甚欢喜,与君看往来,一同品悲欢。缘来缘去,不惊不喜,不伤不悔,淡看浮世繁华,深窥狂风骤雨,终归静谧,自此,笑,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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