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三生

世间最深的羁绊,莫过于三生石上刻下的缘,那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的挂牵。

藏灵天,冰云高原的深处,有一座世人皆知的香火圣地,不少相爱的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不辞辛苦,只为在经殿的三生石上留下此生不灭的情。

可惜的是,从经殿存在以来,三生石就从未被刻下除了青鸟之外任何名字,有好事者认为它和经殿一样只是空有其名,却在指手画脚的时候,被经殿佛光送下密云山,再也登之不上。经殿大佛首说,三生石只为至情显圣,只为这世间最深的羁绊留下见证!

佛迹显圣,再没有人怀疑三生石。可是依旧没有人能够在其上刻下名字,有虔诚者向大佛首请教,大佛首伸手一指,将所有人的目光定在青鸟那个名字上,张口徐徐道来一个故事。

曾经,三生石还不属于密云山经殿,那时的它,还是冥河之畔一颗受万世因果缠绕的石头,那时,它将要启灵;那时,有一条青鱼跟着漂流而过的青萍一起扎根在了石头隙旁。就这样,三生石对这世间的第一眼印象,便是鱼和萍的羁绊。在三生石的因果线上,有一条不同于其他线条的颜色,上面记载了萍和鱼三生三世的纠缠!

第一世,她是青萍,他是鱼儿。

她随波而流,不知疲休;他逐水而居,不羁自由。命运让他遇见了她,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他也感觉到了今生的追求——对她的追求,亦是对自由的追求。他本能的察觉到,抓住她便是截住了流淌不息的命运的河流。所以他,拼尽全力咬住了她的根,从此她便不再只是浮萍,从此她便有了他的烙印。

他和她赛过了苍灵,在那个季节看厌了繁花盛开,也听惯了布谷长鸣;他和她游过了长嬴,那是他们最舒服的一个季节,温润的水息,热烈而明媚的阳光;他和她也熬过了素节,在那一季,他们都疲惫了,借着凋零在水面上的华叶,他们小憩了一会儿;最终,他和她倒在了寒辰,一生太过短暂,他和她也只能游到了这里,看着河畔的黑石,正好,将此生休了。

第二世,她是飞鸟,最喜驰骋无尽的天空,徜徉无边的自由;而他则是一棵树,一棵在断崖绝壁上生长的树。她是天上的精灵,他却是崖上的苦行僧,本来没有交集的他们,却因为一场大雨,接续了宿命中的相遇。

那一次她昂着湿漉漉但却骄傲的头,重重落在他的枝上,不知是雨太大了,还是她飞的累了。总之,他再次遇到了她,虽然他仍旧无法为她做什么,但却用丰茂的枝叶为她筑下一个家,让她有了歇脚的地方,让她不再是孤鸟。

一年的时光在他的枝叶间悄悄的溜走,她的翅膀不再轻盈,面对着死亡阴影带来的寒冷与饥饿,她学会了平静地接受,就如他一样,不论是谁摘走他的叶子或者枝干,他总是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但是相较于他的灵慧深藏,她还是有些轻狂,所以也白白浪费了许多青春与精力。

她望着四季常青的他,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用尽全力向着别人看不到的从前啼了一声,终于也低下了她骄傲的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走向了她心海里那片无尽的黑暗!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走后心里空落落的,或许她是他的啄木鸟吧,没有了她,他注定会被蛀虫掏空年华!

时间如指间的细沙,无时无刻不停地漏下,他很笨,因为他是崖上的苦行僧,为了保留住她的尸,他甚至不敢扇动一下枝桠,任由那场肆无忌惮的火,吞噬了他为她保留的灵魂居地,也燃尽了他悠长的年华!在那一年夏的那场山火里,他与她一同化为了灰烬,伴着大风,吹向了远方。

第三世,他积两世之宏愿,要在一开始就遇见她,天见犹怜,所以她成了风筝,而他成了系在她身上的断线,不管她飞到哪里,他都会陪着她。

他从不羁绊她的自由,也不让别人束缚她的自由,所以他此生就成了断线,所以他们都拥有了辽阔的自由。乘风而上,他们飞过了冥河,飞过了断崖,飞过了数不清认识和不认识的地方,就这么飞啊飞啊,直到他和她都风化成沙!直到他们抹去了此生的痕迹,结束了这一世的轮回。

三世的故事完了,可信徒却更想知道三世之后,她与他又成了什么,为什么三生石又会来到经殿?所以,他们向大佛首虔诚地询问。大佛首嘴角微扬,望着庭外青涩的菩提树,状若拈花一笑,佛曰:不可说。

一个年轻的信徒看着大佛首,若有所思。在大佛首的准许下,他向着庭外走去,突然间,一片菩提树叶落在了他的手心,他看着树叶,似找到了答案:“那一次,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是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夜,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日,珈坐菩提指拈花,不为修佛只为走进你的心房;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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