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有情静心自品

草木有情静心自品

�中学时期,每每作文,恨不得通篇堆金砌玉、花团锦簇。阅读自然偏好于清词丽句、华美锦绣之作,对旁征博引、气贯长虹的文章更是赞叹仰慕,以为文章那样作方有才情,方见水平。彼时,读汪增祺的散文,既无夺目之璀璨词藻,亦无传世之名句警言,感觉干干巴巴,嚼不出滋味。有了这个第一印象,以后也就少了读的兴趣。

人到中年,捧读汪增祺的《人间草木》,简净清爽的文字,信笔散淡的叙述,立时把我带入了一片新天地。花木葱茏、鸟鸣虫唱。竟吸引得我目不转睛,手不释卷,读来口齿留香滋味甚长。这与少年时读汪增祺文章味同嚼腊的印象,真如天壤之别。同样的文字,前后的观感何以差别如此之大?细细想来,作者冲淡自然的风格,大概是非到一定年龄,非有一定阅历方能读懂的。曾国藩谈文章之道,谓“少年文章,总贵气象峥嵘,蓬蓬勃勃如釜上气,方为佳作。”可见,我少年时的阅读和写作偏好,是合于当时年龄阶段的特点的。这就让对当年疏淡慢怠汪氏文字少了几分遗憾。毕竟有些东西只有到了一定阶段才会有所悟所感。

草木有情,静心才能品味。我现在读他的文章,觉得好。大概是由于心能静下来的缘故。我品《人间草木》有三好。

好在内容有趣。“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一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吗呢?”他笔下的花,桂花、菊花、腊梅、槐花,顶着露水,带着香气,样样清新可爱,充满生机。就连微不起眼的昆虫,蚂蚱、蝈蝈、蜻蜓、花大姐,也是个个神韵天成,意趣横生。流连草木之间,深得自然之趣。作者的诗心童心跃然纸面,欣欣然把人带回天真烂漫的童年。几篇游记,写景抒情表面看似不着力,笔墨中却自然而然流淌着慢条斯理的恬淡情调,读来隽永醇厚,平淡而有思致。前人评价王维诗作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汪增祺的散文亦有此风。

好在篇幅简短。书中绝大部分文章都在千字以内,有的更是百字不到。短文易干巴。言简意远,文约意丰,说来容易做到很难。汪增祺做到了。看他行文,落纸入题,开门见山,心手双畅。常常是寥寥几笔,花开叶飘,如在眼前,小虫飞鸟,神完气足,其间提按使转浑然天成,行于当行,止于当止。用语极简极纯极准,干净妥帖舒服。句子和段落节奏疏朗明快,飘飘然意在言外,如同国画和书法的留白,耐人回味。

好在文字通透。记得作家张炜说过,句子里最有力量的词是名词和动词,它们是语言的骨骼。很有道理。这最考验遣词造句的功力,名词和动词用准了,句子就干练传神。汪增祺的散文极少用形容词,如同荆布裙衩,不施脂粉,天生丽质,“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经历民国的叶圣陶、丰子恺等许多大家,他们的语言风格如出同源,用字准确,简练有致,想必与他们早年厚实的古文功底密不可分。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用王国维的标准来评价,汪增祺的散文确为大家之作。

以上三好,是我读《人间草木》的感受。喜欢汪氏的文章。当学汪氏的风格。这篇书评写得不短了。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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