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短篇】欲买桂花同载酒/江湖苏某人

今夜的严州城依旧是灯火通明，远郊却格外的沉寂。

一二座山亭，四五枝桃花，七八个星天外。

圆月似是被轻放在青山之外的檐角上。

若细细一看，那檐上月前有一女子，脚尖轻点，背负桃夭细枝圈，腰悬 黑金玲珑剑，着一水蓝轻衫，俯瞰整座严州城。

若再看那女子身后五步开外，亦有一男子，一身如玉雪浪衫，头戴白玉冠，背负木剑匣，正端端倚坐在瓦檐上。

女子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却未转身，只轻启了朱唇，道了句："少侠何故至此？"

"高处重游望逢君。"

"少侠在等人？"女子微微侧了头，见那道长似是有心事，声音也更轻了些。

"他……两年未见了。"道长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的声线，一如他看起来那般疏远。

女子道："他非江湖中人？"

道长回道："不错。"

女子轻蹙了眉，清丽的面容上似浮上了一层轻霾，半晌，回道："我亦曾有三两小友，欲买桂花同载酒，桃花树下剑作歌，而今都已无处可寻了。"

女子声音轻轻落下，一如人间四月落下的桃花，漾起今夜人心中的半池清波。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这七日，两人夜夜来此屋檐静心打坐，亦少不了切磋比武。

只那女子剑术精湛，招招压制，而那道长轻功绝妙，步法奇绝。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唐无尘，这是你名字的由来吗？"

道长依旧阖着眼，只淡淡回道："嗯。"

女子轻抚着手里泛着寒白冷月光的剑，似是手握人间珍宝，她的剑从不离身。

剑在，人在。

人在，隐剑山庄就在。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隐剑山庄，而今已渐趋没落。

她只是静静看着手里的剑。

剑上有身后那人的映像。

只见他轻启了唇，道了句："他在处处寻你，你们……"

无尘话未说完已被女子打断："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回不去了。"

无尘叹了叹气，道："也罢。"

女子接着又道："我师妹夜灵暄回来了，云游天下一年有余，倒是终于舍得回家了。"

无尘只轻轻"嗯"了一句。

竹叶娑娑，鸟啾蝉鸣，

片刻的沉寂忽的被打断。

女子缓缓睁了眼，身后对檐上来了一个人。

此人，修为高深。

"哟，徒弟，你上哪拐的一个小姐姐。"

女子心下明了，她便是唐无尘的师父——南何。

南何半挑着眉，右手摩擦着下巴，眼放精光，一脸狡黠。

"唉，那个小姐姐，你要是能把我徒弟带回你们隐剑山庄，我就给他出嫁妆。"

"而且啊……"

女子听着身后南何的念叨，忽的警惕了起来，她未曾出剑，亦未曾暴露武功路数，南何是如何得知她来自隐剑山庄？

女子只是淡淡回了句："不拐了，我们山庄穷。"

后来几日女子都和师妹灵暄待在隐剑山庄，无尘和南何亦未见动静。

她总是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那晚。

她收到无尘的书信：可否茶馆一见，一叙旧情？

她嘱咐师妹灵暄巡查隐剑山庄，师妹知道她是去见一个老朋友，只在师姐临走前摇头晃脑"啧啧啧"了几句。

那日茶馆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如嫣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被引出来后，隐剑山庄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天空上的烟花是无尘的师父南何放的，是天龙帮的标识。

她亦记得，无尘对她说："嫣儿，对不起。"

她还记得，她只是一剑刺向了唐无尘的心口，那一剑奇稳却带着戾气，未偏毫厘。

她只知道，后来唐无尘和南何都死了。

灵暄清了清嗓子，假意严肃道："咳咳，掌门的故事讲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啊？那掌门现在何处啊？"

"云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