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自己的房间》小札记/202005原创/杰西卡

其实上个月就读完了伍尔夫的《一间自己的房间》，最近重读片段回味了一下，觉得值得我好好梳理思路写一篇小札记。

从语言角度看，有人称伍尔夫将英语“朝着光明的方向推进了一小步”。其实读很多英文译著的人应该都知道，一方面英语相较于古老的语言，如中文，是格外年轻且语言系统非常直白的，因此在阅读很多近现代英语通俗读物时，很难感受到中文式的“辞藻优美”。另一方面，如果翻译很糟糕，有的外文专著甚至会让你觉得难以读懂。就像经常听朋友讲的例子，康德在写《纯粹理性批判》的时候，以为自己这部集大成的小册子可以成为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哲学著之一，发表后却无人问津，原因就是他的文章中从句过多，句子过长，过于晦涩。因此，想要读一本外文经典，好的翻译必不可少。

在伍尔夫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一间自己的房间》中，译者称“本书的语言最为人称道，一个个曲折生致的长句，如一条条深邃魅力的场合，读来时而让人兴奋，时而又让人心生敬畏，这正是伍尔夫意识流的魅力所在”。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确也真切体会到了之前读译文很少感受到的语言之美（除莎士比亚、泰戈尔等）。比如让我印象深刻的“生活并非是一串堆成排放的马车灯，生活是一圈明亮的光环，是一个伴随我们意识始终、将我们包裹在内的内透明封套”，还有“......他天才之中所融入的致命杂质，那一大块掺杂在他那纯净灵感中的泥巴”，等等。虽然乍看是一本文学评论著作，但她对语言的掌控能力，词汇运用之大胆，对文字与灵感的交汇程度，在此仍可见一斑。

关于本书的核心观点，在看完本书后，我又开始试着回忆在读书时学习女性主义理论的一些关键词，并开始阅读李银河的《女性主义》。其中女性主义理论争论的同与异其实是有五种立场：（1）男尊女卑（父权制）；（2）男女平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3）男女平等（自由主义女性主义）；（4）女尊男卑（文化女性主义和激进女性主义）；（5）混淆性别概念的后现代女性主义。以个人读完这本书之后的感触，觉得伍尔夫更接近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原因有三：一是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发源于英国；二是平等教育、政治和经济的核心观点与本书很多要传达的思想不谋而合；三是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是最早的女性主义流派，从时间线上能够重叠。因此，从理论角度看，伍尔夫虽然在这本书中尚未提出系统的关于女性主义的概念和学理，但是仍被称为女性主义先驱。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那她一定要一年至少500英镑的收入，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从这句核心的论点来看，伍尔夫认为女性的独立首先依赖于经济，而书中也反复提到，经济独立的背后其实与教育息息相关。关于教育平等的观点，“莎士比亚的妹妹”的那段举例让人印象深刻。莎士比亚的成功来源于“天赋”吗？她提出了质疑，并且例举了无数伟大的男作家，并指出他们有获得教育的资格，也有被人从创作层面认可的资格，因此他们的成功实际上原本就较女性更容易获得。而一位女性想成为一名作家，首先要先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要破除家庭和社会建构的桎梏，要有读书的机会和勇气，女性拼尽全力，放弃社会赋予女性的生活，争取来的机会和权利，男性却在一出生就能够得到。她设想了莎士比亚的妹妹如果也在写作，与莎士比亚拥有相同的天赋，那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境遇，且很有可能郁郁而终永远不被世人认可。同时，从教育机会的获取上，伍尔夫在开篇就写了，女性甚至被剥夺了去图书馆的权力，男性在杜撰的书籍中无数次充满恶意的中伤女性。而女性真如他们所言的如此“爱走极端，比男人更坏”，“女人心灵、道德及体能低劣”吗？还是他们其实是像害怕平民意识觉醒的贵族，害怕女性的地位的提升会剥夺男权制社会所赋予的种种特权？

关于女性主义的思考不如先就此结束吧，但社会在一点一点进步，没有什么是会忽然变好的。至少现在我们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了，至少现在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工作和人生了，至少现在也确实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能完成这篇小札记了。虽然很难，但人类社会仍在顺着历史的脉络慢慢向前 ，我尚存信心。

结尾想讲讲之前看萧红的书和《黄金时代》电影，多次有人提到萧红至死都没能拥有经济独立的机会和一间自己的房间，因此她在一声“留下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的叹息中离开了世界。如果她的生存条件能和我们一样，是不是她能够破除自己的宿命，才华能够尽情施展，从而留下更多更好的作品呢？这个故事大概只能在我自己的“意识流”中慢慢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