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一早,先生突然提议要过一个不一样的端午节,我正疑惑他想干什么,他说我们去爬东台吧,虽说考虑爬山挺辛苦的,但想想总比待在家里强吧,于是我欣然同意。作为本地人,仗着不收进山费这点优越感,我们去五台山风景区已经无数次了,但每次去的都是台怀镇,所以我们决定这次去繁峙境内的东台顶。
匆匆吃过早饭,我们就动身了。从砂河镇到鸿门岩不过半小时的车程,可最近两年每次去我都会感慨:五台山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名的佛教圣地,为什么就不修一修这路呢?这一路坑坑洼洼的,有的路段甚至明显有塌方的迹象。尽管忻阜高速的开通使得大部分的车辆从忻州那边就可以去五台山,但是从砂河镇到台怀镇的这条路仍然很繁忙,至少从内蒙、大同、北京方向过来的车辆还得走这条路。所以每每走在这条路上,感受着那切切实实的颠簸时,作为本地人,我就会心有愧意,觉得对不住那么多长途跋涉慕名而来的远道之客。可自己毕竟只是一介草民,唯有感叹罢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鸿门岩,从这里向东可以去东台顶。看着那漫漫长路,还没开始走我就有点退缩了,真想开车上去,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东台顶的路不允许私家车开进去,无奈只好步行上去。
沿着大路走不了多远就可以拐上小路,所谓小路,其实就是人们为了抄近路在山坡上走出来的一条小道。及至走上这条小路,我才庆幸没有走大路。因为漫山遍野的绿尽收眼底,真是千山一碧,一碧千里,绿草如茵,青翠欲滴。而且在满眼的绿里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红,白色的野花。红色和白色的野花较少,主要是黄色的花居多,有人们熟悉的蒲公英花,但更多的是一种叫不上名的小黄花(山上没有任何信号,到家后百度才知这花叫委陵菜)。登上半山腰回头极目远眺,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青山笼罩在缭绕的云雾中,巍峨的北台顶掩映其间,稍近处通往台怀镇的公路蜿蜒曲折地盘旋在青山的半腰,宛若一条玉带。流连在这绿草黄花的世界,我时而会忘了此行的终极目的地。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的终于爬上了东台顶。首先映入眼帘是东台望海寺的牌楼,据说登上望海楼,极目远眺,近可及河北省阜平,远能望见山东省渤海,正如古人所说的那样,“登上东台顶,极目到海瀛”。所以得名望海寺。牌楼后是一座高高的塔,可以看出塔还在建造中,确切地说,整个东台顶都在建造中。因为不时有拉着土木的卡车经过,下面外围有几个铲车压路机之类的机器在轰鸣着,看样子可能是要就着山势把东台顶再扩出几圈。
经过牌楼进入类似广场的一处宽阔所在,左边高高耸立着一块大约两三人高的石头,上面用红字写着“观日出”三字,可惜我们上来时已近中午,观日出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据说东台日出是五台山一大自然景观,每当旭日初升,霞光万道,望海寺完全沉浸在一片云山雾海之中,配上浑厚的晨钟声,愈发显得庄严肃穆。
在登上通往塔的高高的台阶之前,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写着“佛光普照”四个大字。在这里我们邂逅了两队骑行者,一队两个人来自四川自贡,终极目标是东北的漠河;另一队三个老外来自北京,都是一路骑摩托车过来的。也许是知音难觅,两队人竟攀谈起来,老外操着可能仅有的几句熟练汉语,四川人操着搜肠刮肚得来的几句英语,竟也谈出了相见恨晚的感觉,分别时还合影留念。也许是那种挑战自我的勇气,也许是那种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我竟突然感动于这样的人群。
登上高高的台阶,眼前矗立的便是东台的地标性建筑,一座高塔。在爬山的过程中,它便时隐时现,随时指引着我们的方向,看见它时,觉得希望就在眼前,看不见它时,顿觉前路漫漫。现在它就在我面前,可看着上面还未完工的窗户,我突然失去了想要对它一探究竟的兴趣,只是数了数它的高度,一共七层。然后便绕到了它的后面,没想到误打误撞在这里我竟发现了东台顶最古老最原始的东西,一座比起前面的高塔要低矮的多的庙宇里,几个塑像或坐或立,明显不同于现代的塑像。现代塑像大多肥头大耳,面目和善,可这些塑像要瘦小的多,且面目狰狞,让人望一眼便不寒而栗,所以我根本不敢细看便匆匆退出。可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这些年代久远的东西,此处禁止拍照,我也便不能把我的恐惧让你们分担。
沿着高高的石阶下来,便进入了寺庙的山门,里面潮湿阴冷,逼仄的空间衬托出了四大天王的高大威猛。从山门出来又是一个比较宽阔的所在,有两尊非常高大的塑像面朝南方,塑像前摆着香炉,可以看出香火不是很旺。这个空间被红色的不及一人高的墙围绕着,站在墙边俯瞰,可以看到下面还有两道这样的围墙,分别围出了两处宽阔地,有挖掘机压路机正在忙活着,不知未来会是怎样的景观。
徘徊在红墙包围的空地上,时值中午,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就在此时此地我突然很想吃上一碗有粉条豆腐的杂烩菜和金黄软糯的油炸糕,再不济哪怕有一盘饺子也行,可惜……。也许以后寺庙完全竣工后,管理人员可以考虑每天做些斋饭,既满足了游客的需求,又给寺院创了收,岂不一举两得。
望梅也许能止渴,可是凭借想象怎么也解不了饿,好在来时有所准备,带了两个苹果,两个小面包,我们俩就在这望海寺的空地上把苹果和面包吃出了大餐的感觉。肚子垫补的老实了以后,我们才突然想起,刚进来时,在观日出那块石头旁边好像有个牌子介绍说还有个那罗延洞可以参观。于是我们又打起精神循着路标去对这神秘的洞窟一探究竟。
在望海寺东畔沿着石阶一路下行大约六百米,就到了那罗延洞口,从低矮的洞口一进去便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潮湿阴冷的感觉即使在盛夏也让人极不舒服,怪不得古人记载说洞内风气凛然,盛夏有冰呢。在洞内登上泥泞湿滑的几级台阶,狭小的空间里仍然是一些造型迥异的塑像,别无其他。的确,寒冷潮湿才是它的过人之处,正如宁武的万年冰洞那样。
出了洞窟,我们又一次被漫山遍野的野花扯住了前行的脚步。上山时的那面坡上主角是那种小黄花,这面坡上却是五彩缤纷, 不仅有黄色的花,还点缀了许多红色和紫色的花。在花海中我突然发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花,一想原来是家附近的公园里有很多,花名叫野罂粟。每次看见那些花开的那么张扬,那么魅惑,总想据为己有,却碍于它们是在公园里,公德心不可缺失,所以不无遗憾。这一次与它们偶遇在这山野之间,我便毫无顾忌地徒手挖了几株,准备回家栽在花盆里独自欣赏。
用装完苹果的塑料袋提着几株野花,我们竟有了满载而归的感觉,觉得不虚此行。准备原路下山时,猛抬头看见北面的群山在云雾缭绕中层次分明,竟酷似一幅水墨丹青。禁不住美景的诱惑,我们又顺着大路往前走了几十米,为的是避开大路上的路墩,拍出完美的照片。照片是拍了,可是一转身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刚才分明还是晴天丽日呀,这山里的天气真的是有云便是雨啊!好在我们就在山门跟前,旁边有一个汉白玉和大理石结构的小厅可以避雨。这时我们才庆幸刚才没有从小路原路下山,不然非被淋成落汤鸡不可。本来想着山里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想到天上的黑云越铺越满,起初是绿豆大的雨点,接着便成了豌豆大的冰雹,不一会儿大路上就有了好几股雨水夹带着泥土形成的河流,它们顺着山势哗哗地流着。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这时小厅里又挤进了四个年轻人,虽然小厅救了一时之急,可雨借风势还是落到了小厅里,每个人的鞋子和半个裤腿都湿透了。这时候每个人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湿和冷。就这样雨一直下了半个多小时,雨稍微小了点的时候,四个年轻人便打着雨伞走了,这时我才后悔没听先生的话,把雨伞留在了车里。待雨将停未停的时候,我们也终于决定走大路下山。下山的大路上不时有载着游客回台怀镇的环保车经过,我们几次招手才拦住一辆,终于安全回到了我们停车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我们安全到家。一到家顾不上肚子的抗议,也顾不上淋湿了的裤腿,我急着把挖回的野花栽到了花盆里,唯恐迟一秒,它们就会香消玉殒似的。毕竟这是我们此行收获的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然而遗憾的是,它们习惯了山野的风雨,终究不能适应温室里的呵护,两天后就完全干枯了。如此看来,温室里的花经不得风雨,经历过风雨的花也不一定能适应温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