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温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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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温岩

2003-03-27 16:4520‖ 彼时谁在。mood ‖

仰靠椅背，长发顺势流泻下去，可以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昔辰从吊顶灯盘的间隙里看见自己的脸，这个距离望过去，它是美好的。于是，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也不是特意。昔辰二十二岁生日的那天，有丰沛阳光，薄薄的云浅蓝的天。一个莫名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终于肯放弃温岩了。

自十一岁起就断续记录过太多跟这个名字息息相关的字句。如今，便不再愿意复述任何。又或者，根本是无从说起，这么久的时间里面，累积过多少细碎的片段点滴，恐怕连昔辰自己都怕了会絮絮叨叨。从开始到现在，遥遥无际，早已没了那样的心力。

一直纠缠不休，只是因为心中有怨，交织着繁复的情爱。又是恋旧痴执的人，更温岩对她太过体贴关爱，呵护她的喜怒冷暖。昔辰这一路走来，洁净得几近空白，哪里抵得住温岩这样的男子对她如此温情脉脉。何况，青涩年代里她对他懵懂的少女情愫至今不曾忘怀。

温岩最是沮丧的日子里，昔辰全心抚慰。并无所图。是他靠近她，在她云淡风轻的时候来对她说喜欢说想要在一起。她也料不到，已经尘封的记忆可以再度被掀起。进退之间，欲进还退。

怎曾想，温岩忽然间先一步退回中线以外，思忖着说是一时的错觉，绝然否定了爱，只是蹙眉抱歉。昔辰相信他是真的很抱歉，并且心有愧疚亏欠。却眼睁睁看他对自己一如往昔般贴心相伴，关怀细微。有时甚至是宠爱，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昔辰，其实我的脾气不好，但是我保证永远不会对你发作。』说这样的话时，温岩眼神宛转温存。

昔辰怎么能不怨？又确然无法去怨他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昔辰提及此事实际对自己的伤害，温岩便愈加自责，似比她自己还要心痛。她对他一样的好，便不忍心再去为难他丝毫。在昔辰的眼里温岩依然是对自己极好而纯善的男子。只是在这件事上太过糊涂。她知道他也是一心为了她好的。至少他认为是。

『昔辰，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有更大的痛苦，我要你永远幸福快乐。』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固执如坚，怯怯已跟不上她的脚步，便选择了退还。他不知道他在她的心中已经幻化，并且久久不散。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只是曾经。这一个圆满实在积压了太久。他亦不该让她在恍惚中以为兜兜转转果真是一个轮回。

只是，终究没有哪个人该负担哪个人的圆满。如果一切只能如此，不如彼此饶恕。

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 没有谁忍心责怪

昔辰从那束殷红的玫瑰花里挑出认为最美的一支，小心地插进水里，看它一天天绽放。到了第七天，她把它从水瓶里取出来，修剪枝叶，然后压进厚厚的书里面。她只是不想它枯萎。昔辰希望那是一个纪念，温岩在她的生命里，哪怕什么都不能代表。

温岩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小的鱼缸，里面有一条红色的金鱼。昔辰第一次看见它，就说：『下次来的时候我再放一条进去吧，它不该如此孤单。』他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她知道它是他的影子。

他们在园子里散步，漫天红霞落下轻纱般柔辉，远处有藏青色的山峦影影绰绰。昔辰在灌木丛里发现一种鸟，它们有玄色的头颈和湖蓝色的长长的尾，漂亮极了。她拉他一起看它们飞起来特别的姿态，像一种寂寞的手势，盘旋不去。

夜里温岩约她出门，她转过头不看他，穿过车窗望向外面的灯火阑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车里放着她送他的CD。歌者有好看的面庞眉眼，穿白色衣服，质感哀伤的声音，微微地皱眉，唱到人心里疼痛。『温岩，我喜欢这个男子。』

他把车停在路边，取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穿过对面的马路，他的手护向她的腰间，她没有拒绝，他是第一个可以如此靠近她的人。她希望自己心里不再有任何激荡，然后终于肯放弃他，平静地在心里向身边的这个男子做一场告别，并且一切看起来要不动声色。有时，昔辰会存了心要看温岩措手不及她的悄声告别。或者，到了后来，她只是想许多年后他终于会后悔，怅然若失。到那时，恐怕是她自己已经面无表情。

昔辰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

无论如何，她不想再哀怨下去，哪怕还只是存在于意识当中。一种情绪持续太久，沉溺太深，终究太难负荷。

她所要的，不过是一个爱她的男人，能让她在他的怀里安然睡去，他的手指会轻轻地穿过她长长的发，记忆里有他的指纹，空气中弥散他的味道，温暖而安稳的生活。

昔辰心不在焉地对温岩说起希望遇到一个长自己八岁或者十岁的男人，未婚且看起来不会很差，然后……。他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一副生了气的样子。

『昔辰，你都在瞎想些什么！』『我不准！』

昔辰说的是真的，她果真这么想，并不是负气于他。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感情一直好委屈。她希望找到一个那样的男人不费力气就明白她这样的一个女子。这些温岩不会明白。

她是在向他做一场告别，只是没有表面辉宏的仪式。而他，不过是她不知情的特邀嘉宾。



——给我一双手 对你倚赖

 给我一双眼 看你离开



2003/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