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意象之断臂

武侠是成人的童话,是寄托了现世人对江湖的看法的工具。

在回忆武侠的时候,我突然间想到了武侠作品中的断臂。第一次知道武侠中的断臂是因为杨过,后来在了解了香港武侠里程碑式作品《独臂刀王》以及衍生《新独臂刀》,《刀》,《独臂刀之情》后,还有神级港漫《风云》中的断臂侠客以后,我在想,武侠作品中的断臂意象究竟代表了什么?

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肢体残缺,一定愧对父母。事实上,正常人乍然成了残疾人,没有人能无动于衷。许多人性情大变,变成了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少数人安然接受了。而为此付出的努力有多大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那么,作者为何会忍心要自己的人物断臂呢?

先从杨过说起,他的断臂很有代表性,虽说我很欣赏这个角色,但是,也不得不说,他的断臂,他也有责任。他有一副俊美的外表,过人的天资。却也有一副自怜自艾,既自卑又孤傲的性子。我想,如果郭襄遇到的杨过是郭芙遇到的杨过,她不会那么极端地对他,也不可能心心念念了他一辈子。他失去了一只手,与爱人分离,却助他一心一意钻研武术,成为江湖中人敬仰的“神雕大侠”。他最终还能不计前嫌地搭救郭家,郭芙也终于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多年来的心结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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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想过,如果时光倒流,杨过会不会就这么一直和姑姑待在古墓,不问世事?外面的花花世界虽然精彩,对这两位美貌绝伦,惊世骇俗的情侣可是十分不友好。虽然古墓里的日子波澜不惊,但于她是惯了,于他是不惯。所以也只有遭遇了断臂之痛,他才能意识到这世界对他这样一个边缘人是何等残酷。他也渐渐成长为一个成熟男人。

王羽的《独臂刀王》很有杨过的影子,不同的是方刚更冷酷,也要圣父的多。与《神雕侠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同,方刚是真的爱她,却也是真的自卑,所以,只有他被她砍下手臂,他才能明白自己的痴恋有多愚蠢。同样的,断臂之后他反而于武艺上精进许多。也许人们真的有失去了什么就要用别的什么去弥补的心态吧。当昔日的恩人养父和昔日暗恋的情人以及断臂的仇人遇险,方刚奋力搏杀,护他们周全。他已经不是那个自卑冷酷的少年侠客,而是一位有侠客之道的大侠。断臂之后,他反而认清了自己的心,找到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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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独臂刀》虽然顶着这个名字,却和《独臂刀》没有关系,是一部原创作品。少年侠客遭人设计被迫断臂,就此退出江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很快也被陷害,惨死。为报仇,独臂少侠使出了一手三刀,为友人报仇,也为自己报仇,为所有被龙异之陷害的少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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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封雷二人的感情不提,大侠龙异之也是一个值得说道的人物。他是武林中名号最响亮的高手,而江湖这么大,每天都有后起之秀,这些都令他坐卧难安。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设计打压那些刚刚有些名头的少侠。站在他的角度上,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但是,有本事的少侠又岂是真的能杀完的?他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封俊杰,逼迫了一个又一个的雷力断臂,而最终,还是死于被他设计断臂的雷力之手。也许,在死亡的那一刻,他有不甘——最终,是被这个曾经打败的人杀死。而更多的,是解脱,终于不用再为担心名号不保而千方百计地去打压年轻高手了。

雷力大仇得报,桥上那个失落的眼神很有戏。就算杀了仇人,那个最懂他的朋友也回不来了。断臂之后,他栖身小饭铺,经常被人嘲弄。即使有铁匠女人芭蕉倾慕他,却也不懂他的心。好不容易遇上了懂他赏识他的朋友,又很快永远地失去。杀死了龙异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是江湖上新一位的武林龙头,而龙异之的担忧,就成了他的担忧。

江湖上,除了年轻高手惹人注目,有名号的高手同样惹人注目。因为,只要杀了他们,就能得到名声。雷力初露头角时也是一个狂放不羁的人,豆瓣上曾有人说若他一路这么顺风顺水着,保不齐是下一个龙异之。不无道理。这正是因为被设计断臂,屈居人下,受尽了人们的嘲讽,才能在这样的生活里练出一手三刀的绝技。失去的是手,得到成长的,是心。

《独臂刀之情》的剧情不太好。虽然演员都是我喜欢的人,姑且当超长唯美mv看吧。上一代人中,为了温婉美丽的师妹,三位都没有好过。下一代中,为了美丽的师妹,竹马师兄弟刀兵相加。令我最触动的却是师兄死前的那一句,生命是美丽的。主人公白宁在养父的设计下杀了生父,得知母亲因养父抢走自己而死,生父因失去妻子一心求死,心甘情愿地死在他的刀下,他崩溃了,对阵养父被打败,被养父之女小莲救下。他决心报仇,而打败了养父,看着雪地上那张幼年的自己和养父的合照,他砍下了自己的胳膊,放弃了报仇,找到了在等他的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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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真是为了符合片名强行断臂。我倒觉得没那么生突。对于白宁来说,这是他的仇人,也是他的师父,他视为父亲的养父,他心上人的父亲。本来他的情绪就一直端着,直到看到照片,终于无法克制。他不能接受是仇人的养父,也放不下报仇,只能砍下一只胳膊,当做放下。对于汪靖国来说,女儿爱上仇人之子,已经是他最大的惩罚。

《风云》中,步惊云和秦霜断臂,聂风失去一只眼睛。还有许多角色断臂,俨然一副断臂江湖。步惊云的断臂和上述的杨过断臂有相似之处,都是遭逢巨变,性情开始改变。而作者很快又送给他更好的麒麟臂。至于秦霜,这个天父一般慈爱的大师兄,断臂是让他认清雄霸的用心。

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这是武侠世界中经久不衰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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