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酒

2019年3月15日  星期五  晴

当我第一次读东坡先生的《定风波》中“一蓑烟雨任平生”这个句子时简直惊艳了我。我仿佛看见到一个拄着竹杖,穿着芒鞋的老翁在林间小路踽踽独行,身前身后是无尽的烟雨弥漫,只有那条小路仿佛连到天边去了。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春风微凉,将东坡先生的酒意吹醒了。看来也只有酒才能激发诗人的狂放不羁,才能让诗词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经历过世间的风风雨雨、大喜大悲,才发现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所以到后来有“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之句。

年纪稍长,才知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境界并不容易达到,因为生命中有太多逃不了抛不下的东西,名利倒还在其次;至少像一杯酒、一份爱、一腔热血都是逃不了的。生命中有太多牵挂,也就有太多害怕的东西。害怕无常,害怕失去,害怕分别,害怕梦醒。不过只要有酒就少了许多害怕。

今天下午我从恩施乘火车到武汉了,一到站便看见高悬于天空的月亮,那轮明月勾起了我无限的醉意,如果将月光装在酒壶里,用文火一起温来喝……又会如何?看来我离酒仙的境界不远啦!

许多不喜欢喝酒的人不会明白喝酒也是有哲学的,在餐馆里点许多下酒菜,大家吆三喝五整得杯盘狼藉当然是下乘的喝法;几粒花生米、松子、一盘柏杨豆腐干,和三五好友天南地北闲聊是中乘的喝法;一个人独斟自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上乘的喝法。这也是我最向往的一种喝法和境界。

关于上乘的喝法,春天的时候可以面对漫山遍野的野樱花或者桃花、梨花饮点梅子酒,酸酸甜甜,让人欲罢不能;夏天的时候,在河边对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中痛饮啤酒;秋日薄暮,喝点菊花酒,清热解毒,人与菊花共醉;冬寒时节则温一壶高粱酒或者包谷酒,然后爬着山坡,与大山共饮。这种种,就到了无物不可下酒的境界。

时常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到利川的探洞之旅,那天在一个巨大洞子里发现了一个酒厂,里面藏了许多坛高粱酒,老板非常热情,给我和飞儿一人送了一小瓶酒,我们两个女人拿着酒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着冬日里的青松和腊梅花儿下酒,我们居然把那小瓶酒喝完了,真的挺开心的。

除了花草、美景可以下酒外,诗词、文字更是可以下酒的。喝淡酒的时候,宜读李清照,“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喝甜酒时,宜读柳永,“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喝烈酒则大歌东坡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其他如辛弃疾,应饮高粱酒,“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读放翁,应喝苦荞酒,清甜中略微带点苦味,“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读李后主,要用姜汁酒或者泡的黄连酒,有些苦味,“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至于陶渊明、李太白、杜甫则浓淡皆宜,狂饮细品皆可,“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嘛。我们读唐诗宋词,乃知饮酒不是容易的事,遥想李白当年斗酒诗百篇,气势恢宏如奔雷,而今却没有几个人饮酒有这气魄。

今晚来到武汉多想温一壶小酒,对着月光独酌,可惜的是住的宾馆位置比较偏,一个女人在外面喝酒还是不太安全,于是来到了宾馆内的酒吧里面喝点小酒,以打发这周末寂寞时光。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酒吧里面来独酌,整个大厅里刚开始居然只有我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在台上就来了两个古巴的年轻表演者,帅帅的男人弹着吉他,仪态万千的女人弹着电子琴,那跳跃着的音符正好让我下酒,喝了一杯威士忌、两杯红酒居然没有一点醉意。

我一直觉得人的生命的长短并不是以时间来计算的,而是以留存在记忆中的多少来计算的,我的记性不好,总容易忘记生命中的种种,因此,我每天用文字记录下日常生活中最容易打动我心弦的事情,其实这无形中延长了我的生命。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吉他琴弦下酒乐,这与孤独相伴的夜晚让我难忘。我想即便多年以后,我依然还记得某年某月的武汉的宾馆酒吧里用音乐下酒的美好时光。这其实也让我期待将来的某天能够拥有温一壶月光酒伴我入眠。我想拥有这样一份心境的那天也许会很快来到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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