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行

朝行之前，记实

我记不清以前我儿时的事情了，可能会有一个大概吧，但具体记不起了——其实我还不算一个很怀旧的人，但还是写了很多回忆的文字，真是蛮滑稽的。记得王二说，二十一岁是他的黄金时代，我呢？我不知道，我才十九岁，也许以后会是的，也许以后会没有……但我不太在乎，如果回忆起了事情，确实是好事坏事都会romantic，那我也不怀念了，所写的文字就权当如实记叙吧。

大约是在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换新学校了。由于家住在一片翠绿的清山上，结果新学校就离家很远，起床还要很早；开学前一天，我问了哥哥许多事情，像：几点钟就要起床？是不是红领巾，每天都要戴在脖子上了？学校人多吗？不会只像村子的几十个人吧？……

那天晚上，父亲给我提前领了教材，说语文老师要你背完第一课，于是让我在厨房——很晚了——一个人静静地背诵课文……是……那时的人，那时的事，我都不太想扯，它们都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就算留在我的回忆里，也全是平庸至极的脑波。我有另外想扯的，比方说，我每天起床上学的时间。

时间是清晨五点半。

（家里有一个闹钟，红色的，还带有一点锈斑，每天天还没亮，它就已经在欢快地跳舞了，只是屋外朦朦胧胧的夜，翻滚的云浪，会不会让他不舒适？我想。反正他让我不舒适，所以每天我顺手粗暴地关了它。）

每天早上母亲起得很早，她每天都会替我将红领巾系好，（我不会系，只好戴一整天）给我做早饭，（也许是一碗面，也许是蛋炒饭）她提醒我起床，然后会用厨房里那只已经划出裂缝的红颜色的水瓢，给我接满水，还会叮嘱说“快点，水会漏”之类的，又会急忙给我弄好热水、给我盛饭。最后我出门，母亲还会重新将我的红领巾检查一遍。

“如果觉得闷气的话，可以稍微松开一些，像这样，嗯……这可以来回拉的，是的，好，去吧！别在路上贪玩，记得早点回家。”

她是说过这句话的，而且肯定不只一次，所以我现在还记得清楚。于是我便像余华所讲，“兴高采烈地像一匹马”一样出门了，我的开心可是货真价实，每个小孩都会有好奇心呀。——我记不清开学那天的具体情况了，不过在这篇随笔，我大概可以把它想象的有些美好：也许挂着清风，九月的天空，也许还很凉爽，晨曦很有生命力地钻出地平线……我也许很兴奋，我兴奋地和人讲起晚上会有人梦游的事情，他们会很“幽默”地爬上荒山的树枝，千万不要去碰他们，梦游的人如果碰到会死的……我兴奋地把仅有的零钱放在小卖部里，然后放学回家像个富翁一样去买零食……

事实上，这些事情都发生过，只不过不是那天，而是往后的日子而已，那天是什么日子，我肯定记不清了，不过或许可以想出来一点：五点半，九月的清晨像一张混浊的纸，它在烂泥上发着气泡，暗暗的的空气中大概吹着清风，微凉的，大树小树都合力地点点头，我则独自走在前往学校的小路上。

朝行之中

我在深山之中。天亮时，我没有很多“黎明之神”照亮大地的温暖感受，而是有一种微弱的荒谬和不安全的感觉，我已经走了一半的路，这时在山的深处。但这时我发出一声惊叹，时间是如此之早，一个人也没有，我隐约察觉到了周围的敌意：布谷鸟与牛蛙的声音此起彼伏，嫩绿的树苗也在黑暗中爬出来，我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溪水的声音，这些都显得世界特别空旷……他们都像监狱的守卫，现在回想，我感觉我被大团抽象的绿颜色包围了，我有些害怕，赶紧向学校跑去。

我相信小时候的我，不像现在这样颓唐。那时以喜悦居多，但恐惧也有一点，因为天亮得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第二年的四五月份，我起床大概还要更早一些，往往是在屋里刷牙时，天还是黑的；可一出门，天突然就亮了。我发现在黑夜，可以手舞足蹈的上学，可在日光下，一切都似乎要守规矩……

我记不清的事情太多了，像那时的周末怎么过的？怎么偷的橘子？怎么拿扫帚捕的蜻蜓？我全记不清了，说回来，那是我的黄金时代吗？似乎也谈不上，但是在早上碰到的，（除了天亮！！！）他们都很有生命，很有亲切感，我很喜欢，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