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大四时，课业都已将近结束，有大把的时间投身到找工作或考研中。

我中意一件红色的卫衣很久，却在标价前摇摆不定，心里下了一场场雪花。工作还没有着落，我需要一点储备金为求职做打算。但终究是个急性子，想要的东西就决定立刻得到，权衡之下，买了稍便宜的另一件。

当时也在学车考驾照，济南太阳毒，两个月把新买的衣服晒退了颜色。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件红色的卫衣。

和室友去超市时，发现隔壁新开的餐厅招聘兼职，我去跟老板聊，发现他当年没能读大学，很多遗憾，所以很尊重念书的人，来他这兼职的大学生薪资要比周边高一些，我午休的时候过来工作两三小时，晚上过来工作四五小时。这样白天还有时间参加招聘，老板觉得我可靠肯吃苦，就派我去后厨帮工，一道道菜教我，我记性不好，当时还画了简笔的菜谱，标记上烹饪的步骤，和需要添加的佐料。韩国菜也容易做，大概一周老板就放心让我主厨了。切土豆丝时切到手指肚，着急将砂锅取下灶台，把手烫起水泡，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小伤口，晚上等洗澡，水流过伤口，有刺痛感时，才发现这里又添了一处新伤。那一刻，站在莲蓬头喷洒的水流中，心里豁然明白了小时候，帮爸爸做家务和农活，爸爸总会气不过，说我愚笨的像个木头，还能感受到当时不服气的苦闷心情，像大雨将至时，贴着地面飞行的燕子，心里想着老师常常夸我课文背的快，制作的手抄报也能得到同学的夸奖。时隔多年，当时帮爸爸做活的毛小子，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赤身站在水汽中，摸着新添的伤口，心里竟然欢喜，终于坦然接受了自己动手能力方面的愚笨，知子莫若父啊。

我总是能遇到不错的人，让我身处低谷时也能觉得世界没有变得太糟糕。餐厅老板，对我找工作这件事也很尽心尽力，帮我联系到机场的工作，也想让我留下来帮他打理店铺，他还要去不同的城市再开几家店。我是个没主见的人，挑选商品时也会因为颜色不同而难以抉择，转而向别人求助意见。关于面前的两份工作，我自然也要问室友。在迷茫的毕业季，在昏黄的体育场跑道上，我一圈圈跑，看着因雾霾而模糊的星星，听跑步时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汗滴在落到温热的跑道上，开了花，我一遍遍问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在某个时刻忽然就明白了，当你想开口问别人意见时，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像高考填志愿时，执意要从老家考出来一样，即便知道路途遥远。

有面试的机会，我总不会放过，有次骑车去城区参加面试，没有方向感的我，半小时的路程，因为迷路用了三倍的时间，站在陌生的街道，心里五味陈杂，回来经过马路上的减速带，躲避人群时，车子撞到马路边，前翻了过去，我顺势被甩了出去，趴在了刚下课的学生面前，手掌和胳膊痛的像火烧，我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可怜自己，不然你就输了。”扶起斜躺在在台阶上，轮子还在寂寥旋转的自行车，车把被摔的有点歪，慌慌张张从抱着书本围观的学生中逃跑了。

16年初春，我和室友拖着行李箱离校去青岛实习时，宿舍楼下满树开花，怕是最后一次见了吧，再回来参加毕业典礼时，花儿都该都败落了。以前习以为常的事物，不能再拥有时反而愈发觉得珍贵。

实习期间，每天下班和室友回宿舍煮挂面吃，没有油水，人也没有力气，挂面无辜成了可恨的食物，第一个月刚拿到工资，我买了那件红卫衣，拍张照片发给妈，她说挺好看，我也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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