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谈“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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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1877—1927)字静安,晚号观堂,浙江海宁人,是我国近、现代相交时期的著名学者。他学无专师,自辟户牖,生平治经史、古文字、兼及文学批评,均有深诣创获,诗词文亦无不精工。

王国维是中国近代最后一位重要的美学和文学思想家。他第一个试图把西方美学,文学理论融于中国传统美学和文学理论中,构成新的美学和文学理论体系。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既集中国古典美学和文学理论之大成,又开中国现代美学和文学理论之先河。

在中国美学和文学思想史上,他是从古代向现代过渡的桥梁,起到了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作用,被誉为“中国近三百年来学术的结束人,最近八十年来学术的开创者”。

梁启超评价王国维:“不独为中国所有,而为全世界之所有之学人。”

郭沫若:“留给我们的是他知识的产物,那好像一座崔嵬的楼阁,在几千年的旧学城垒上,灿然放出了一段异样的光辉”。

伯希和:“中国近代之世界学者,惟王国维及陈(陈垣)先生两人。”

胡适:“南方史学勤苦而太信古,北方史学能疑古而学问太简陋……能够融南北之长而去其短者,首推王国维与陈垣。”

鲁迅:“中国有一部《流沙坠简》,印了将有十年了。要谈国学,那才可以算一种研究国学的书。开首有一篇长序,是王国维先生做的,要谈国学,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

陈寅恪:“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人间词话》在学界享有十分崇高的地位,得到了很高的评价。如朱光潜在《诗的隐与显——关于王静安的〈人间词话〉的几点意见》一文中说:“近二三十年来,就我个人所读过的来说,似以王静安先生的《人间词话》为最精到。”

王攸欣在《选择、接受与疏离——王国维接受叔本华、朱光潜接受克罗齐美学比较研究》一书中说:“王国维寥寥几万字的《人间词话》和《红楼梦评论》比朱光潜洋洋几百万字的体系建树在美学史上更有地位。”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第一章上卷提出“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人间词话》通过诗词谈哲学,对有我与无我,有为与无为,入世与处世,都有深刻的论述。

王国维认为词贵“观”。他举清初词人纳兰容若的词为例说:“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笔写情”。但观有各种观点,他认为词的创作以“中观”为上。

中观是指既出入乎内,又出乎外。他说:“诗人对自然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

这里表面上是谈作词手法,其实亦是对于人生处世态度的一种描画,即主张要像庄子那样“达观”与顺世:对于人生一切,采取既在意又不在意的态度。

王国维不仅谈入与出的关系,还谈“隔”与“不隔”。这更是一种典型的中观哲学思维。他说:“问‘隔’与‘不隔’之别,曰:渊明之诗不隔,韦、柳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

这里指出了有两种观物态度:主观介入者为“隔”;超出了主客关系,而采取纯粹的“以物观物”态度者则为不隔。

最能体现王国维式的中观哲学观念的,莫过于他对于“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辨析。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人间词话》在词论方面超越了浙派和常州派的范围,而其美学观点,一方面受叔本华的影响,一方面又有所突破。

王国维的“无我之境”和“以物观物”直接承继了叔本华的哲学观点。而其“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这源于叔本华的天才论。

但《人间词话》并没有陷入这种境地而不能自拔。王国维区分了两种境界,与叔本华不同的是,他没有贬低常人的境界,相反还十分看重,认为“故其入于人者至深,而行于世也尤广。”

王国维一面推重“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一面又推重“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这与叔本华只强调天才具有赤子之心不一样。

此外,叔本华讲天才强调智力,王国维则强调感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

在诗人与现实的关系上,王国维主张:“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菜根谭》说:“宇宙内事,要担当,又要善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不摆脱,则无出世之襟期。”

梁启超先生曾说,一个有改善世界心志的人,“一生之中,不可无数年住世界外之世界;在一年之中,不可无数月住世界外之世界;在一日之中,不可无数刻住世界外之世界。”否则,“其所负荷之事,愈多愈重,久而久之,将为寻常人所染,而渐与之同化,脑髓也将炙涸,而智慧日损。”

通常认为《人间诗话》是王国维关于诗学的著作,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王国维其实是以评词的方式,在言说一种人生态度与生活方式,这就是中观的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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