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系列（5）——最后一次掏鸟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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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还只有几岁，当时村里有一个很大的农场，足足有好几百亩地。

诺大的农场里，果树种类很多，大片大片的橘子树，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桃树、李树和杏子树，靠近山窝里最里头悬崖下，有许多高大的梨树。

那风姿绰约亭亭玉立的枣树，羞羞答答站立在沟壑边，和其它果树矜持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山坡上，是一行行整齐有序的茶叶树，乡亲们为了不浪费每一寸土地，茶叶树之间种满了黄豆、绿豆等农作物，连橘子树地里也种满了烟草。

一座土砖瓦房坐落山窝里一处很平坦的地方，瓦房里有几台揉茶叶用的机器，墙上挂着几只晒茶叶的筛子。

不远处，一栋烤烟草用的正方型土胚瓦屋，有人正在里面加工烤烟，屋顶上的烟囱里正冒着浓白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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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父亲在农场里承包经营了两块土地的橘子树，十来棵沙梨树，以及一大片茶叶树。

每当橘子和梨子快要成熟的时候，父亲就在橘子树旁边用稻草和几根木头搭起一个三角架草棚，地面铺上一层稻草，稻草上再铺上凉席。不出一个时辰，简易的稻草屋就这样建成。

白天由两个姐姐在这看守果树，晚上则由我和父亲值班。

和我家一样，还有另外几个邻居也承包了一些果树，并带来了几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朋友，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农场里就热闹非凡。

周末时，我们小朋友除了在自己的果园里干点活之外，其它的时间都是娱乐时间，几个小伙伴在一起吵吵闹闹觉得很快乐。

夜幕降临时，我们聚在一起做迷藏，听大人讲故事，谈天说地，讨古论今，仰望星空细数星星，心里面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整个农场里到处飘荡着我们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每一个角角落落都遍布了我们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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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场里度过的时光，最刺激同时给我最深刻教训的事莫过于掏鸟窝。

一次，同伴小李发现山窝窝中间的一棵松柏树上有一个鸟窝，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我立刻喜上眉梢，乐在心头。于是决定前去探个究竟。

几个同龄孩子当中，数我最擅长爬树。因此，每次掏鸟窝的重任都会落到我的肩膀上。

在小李的带领下，我与另外一个小伙伴“憨皮”来到离松柏树还有约百把米的距离，远远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硕大的鸟窝嵌在树枝之间，由于松柏树枝叶浓密，不仔细看的话还发现不了。

走近松柏树，我围着比碗口还粗的树转了一圈，搓了搓手掌，算是爬树之前热身的仪式感。

“嗖嗖嗖……”我双手抱着树干双腿配合着直往上爬，不出两分钟已经爬到离鸟窝不到一米的距离。

眼看着鸟窝就在咫尺天涯，唾手可得，我心里一阵狂喜，想停下来先喘口气，腾出左手用衣袖往脸上擦了把汗。

正要继续向上爬，树下“憨皮”叫起来：“哥，快看头顶上，好大一只鸟！”

小李也嚷着：“好兄弟，抱紧树干不要动，当心那鸟儿啄你。”

我抬头一望，果然发现一只灰色大鸟正围着树梢盘旋，心里不由好一阵紧张，担心鸟儿会啄伤人，我猜大鸟一定是母亲，窝里一定是它下的蛋或者小崽崽，母亲为了保护崽崽也急了。

想到这，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看它怎么反应再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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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约过了两分钟，也许大鸟飞得累了，它围着树梢转了几圈后离开，落在旁边山崖的一块石头上。

我趁机往上又爬了两步，距离鸟窝已经很近了，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鸟窝了。

只听见“憨皮”在树下惊叫：大鸟又回来了……

大鸟和刚才一样又围着树梢盘旋转圈，只是它比刚才更急了，大有要和我纠缠到底同归于尽的气势。

我彻底被它吓坏了，心怦怦直跳，只觉头皮发麻，手脚心冒汗，后悔当初不该来掏这个鸟窝。

没办法，看来只能打退堂鼓了。

这时候我才明白，其实大鸟和人类一样，作为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赴汤蹈火，愿意付出自己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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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伙伴们的鼓励下，我小心翼翼一点点往树下滑，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

这次掏鸟窝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在这短暂的过程中，感觉上就像半年一样漫长。

从此以后，我彻底金盆洗手，再没有掏过鸟窝。

因为我觉得，掏鸟窝就像偷偷抱走人家的孩子一样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被发现不但会遭遇殊死的抵抗，自己还会受到良心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