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七夕随笔 半缘君

                                                              半缘君

  迷蒙烟雨里的七夕,偶然看到了这首微之的绝句,一如记忆中初读时的怦然心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 《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

  巫山采云,远观沧海;顺次经过花丛,懒得回头一看。只因眼里心底容不下他人,只剩一个你。可被蜜意包裹的心不这么说一一一半是因为修道,一半是因为想你啦。三句由磅礴到曲婉的跌宕意境,托出了最后一句的抒情一一这俨然是位值得托付一生的如意郎君。

  可若真是如此,便没有《莺莺传》里那位薄幸的张生和一代女校书薛涛红笺上的珠泪了。

  二十一岁,人生的黄金时代,少年的风总会吹来月老的红线,将一对碧人缠绕在一起。于是,普救寺读书的少年元稹遇到了莺莺。我猜想,那在西厢的数月,应当是元稹往后余生中的朱砂痣。寺鸣钟,花影动,人心也被这样的初恋抛向了云端。他们私定了终生,少女一双素手托出贴身的玉环:玉取其坚润不渝,环取其始终不绝。眼波流转间,却是落得被弃的下场。少年志可拿云,梦醒时分便掀了当时三品大员苇复卿之女苇丛的红盖。通往前程的马蹄哒哒,竟容不下一段少时情缘。直至多年后的元稹叩开早已嫁为人妇的崔莺莺家门,那也只能是对死去的轻狂岁月最后的祭扫罢。

  苇丛,便是这首悼亡诗所悼对象。有人说元稹同这位发妻情投意合,相敬如宾以致妻亡后诉说离思。也有人说苇从的早逝是对元稹风流的报应……只是无论哪种说辞都绕不开薛涛了,这位才名和艳名皆大噪的女子。

  须知一死生为虚诞。过往的美丽邂逅也不过称为当世的雪泥鸿爪和现世的可喈可叹。元稹之才,合该受人尊崇,但这些女子为他留下的许多眼泪,却让我无力再敬。却也正是他,让我认识了薛涛,这样一个流星般的女子。

  官妓,多么刺目的字眼,却无形中放大了薛涛的才学。她得以结识更多的文人雅士,得以绽放自己的文学天赋。也得以结识了当时已婚的元稹。才子与才女,无须多言,便能迸出花火,火光明亮词刺目,可又转瞬即逝。同居的三月,那也是同花火般的日子。薛涛这样写道: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这样柔软的笔调,让我们仿佛能触到这花火,仿佛能看到当时已四十的薛涛初尝情爱般的闪亮眸光。

  沈从文曾说:“凡是美的都是没有家的。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的王母鸟,也是没有家的,谁见过人畜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他来去的方向。”薛涛与元稹,注定是两颗不同的流星,有各自来去的方向。元稹要走,她便洒脱放手,“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足风流,不能羞。”素衣道袍加身,青丝变成了华发,不足羞。

  写到这里,终是拟定了标题。才子薄情,只是半缘君。

                    2018.8.17 七夕 by流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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