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随笔。

      他终于哭了,离他上次流泪不太久远,大概就在四年前的今天。那时候哭泣,是在拉萨郊外的米拉山上,从丽江出发的第20天,那是他旅途中的最后一座山,7点出发,8公里的上山路途,登着2300块的捷安特ATX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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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江出发时他是一个人,旅途中结识了一群人,米拉山下,他又是一个人…那天阳光格外刺眼,山路旁的水坑泛着比平时更奇怪的折射光线,它们结冰了,倒影扭曲着自己孤单的影子。冲锋衣,抓绒内衣,他穿上了自己所带的一切衣服,还是冷,那种很奇怪的冷,太阳晒着刺痛,戴着手套的手也是刺痛,寒风刺骨的痛。运动手表显示已经海拔4800米,离5013的米拉山不是太远,看了看码表也就还有4.5公里…他知道这是骑行20天最后一段曲折磨人的盘山路…撑了2小时,还有两公里,他实在不行了,停下了,自行车靠在连格桑花都不绽放的路边。偶尔有骑友艰难的路过,他坐在路边的乱石上,抬起右手,给他们比个大拇指,附和一声“加油,快了”。几乎没人回应,太难了,他自己也知道,不是骑友冷漠,恐怕是连个回应招呼的力气也没了,恰是如此,更需要鼓励,以免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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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了攻略上的一段话,骑行西藏十个中只能有两个真正能骑上去的,他不知道自己属于这两个人中是该庆幸还是早该放弃…包里还有一罐红牛,其它什么都没了,昨晚他在山脚下的客栈把所有能扔的都扔了,包括卫生纸,三分之一块肥皂………骑友中带的感冒药肠胃药大家也分来吃了,开着玩笑说不是怕感冒,只是想减少任何多余的重量,“有病治病,没病强身”,第一次觉着这话没毛病…

      回忆着,也不敢回忆太多,呼吸急促,很冷,思考的越多,感觉脑袋越缺氧,犯困,就着红牛掏出烟想提提神,打火机点了五分钟才把烟点着,缺氧,风大,烟不吸自己就灭了。

      熄灭烟头装进自己的垃圾袋里,他算了算,应该还有最后2.5公里,他继续出发了,不敢抬头,缺氧、路陡,怕抬头看见“遥不可及”的山顶垭口放弃,早年他自驾过川藏线,知道最后一座山的路大概有多难。埋着头蹬吧,只想不放弃能见着山顶的那经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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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顶,第一天出发时遇到的骑友三人还等着他,从陌生到熟识到依靠信任,只花了20天时间…也许只有在路上才会有这么纯粹的友谊吧!当然,或许他是幸运的,或许是同道的,出发那天路上熙熙攘攘的百来号人就剩下他们几个熟面孔了,中间有很多人临时加入他们,有的退出了,有的不见了,太多“分道扬镳”的故事,最终还剩他们,他想或许用缘份更准确吧,恐怕是他们都没有放弃才能一直坚持到底。

      来不及兴奋,来不及感慨,他们等候多时,抓紧拍照,离拉萨还有近200公里。他们还有路要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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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拔5000米,他们用简易的材料做了一顿火锅,从那以后他每次长途骑行都会带上炊具,在路上任何一顿自己做的火锅都是一辈子不可磨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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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了,下雪了,那是9月…他终于哭了,酷热,暴雨,狂风,寒冷,都遇上了,20天的疯狂艰辛没什么词藻来形容了,加上他那几年的生活很失意,稀里糊涂买了辆自行车就骑去西藏了,他抱着都会好的信念坚持下了,他当时的眼泪是复杂的,路途的苦,生活的艰辛,旅途中真诚的友谊,可能还有自己对自己的认可和自信吧…总之,他记得那时眼泪是哗哗的,他的人生记忆中很少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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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又哭了,迷茫,自责,胆怯…总之他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也许,他的生活?也许,他不该这样活着…再一次一切尽失的时候,他感觉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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