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之杀鸡看眼|乡野拾遗

苗家人虽崇尚自由恋爱,可要步入婚姻殿堂却也没那么简单。

此前,谈过苗人恋爱的赶边边场,也论过苗人婚礼的巫师之职责。在恋爱和婚礼之间,还有一道门得过,否则,即便二人强行在一起,也得不到双方家族的认可,只能做一对“浮萍夫妻”,飘荡在外。

苗家的阿哥阿妹若是相中了对方,同汉人一样,如果想过顺利结为夫妻,得过“父母关”。只不过,与汉人不同的是,苗人的“父母关”得看“天意”,须举行一个“人神感应”的仪式,获得神的祝福,方可举办婚礼,否则将不会幸福。

所谓的“人神感应”,便是“杀鸡看眼”。

话说,苗家人的婚姻,有“说亲”和“认亲”之分。若苗家的青年男女,在赶边边场及对歌传情中,私下恋爱定情了,阿哥便要请父母以“媒人说合”的方式,来确定成亲诸事,这便是“说亲”。至于“认亲”,苗家的男女,没有经过“父母允许和媒妁之约”,阿哥直接将阿妹带回了家中,生米煮成熟饭。如此私定终身,那阿哥必须三天之内,请个寨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去说成这门亲事,否则女方为了维护娘家颜面,便可兴师问罪,甚至上门打砸抄家!

不过,无论是“说亲”还是“认亲”,都得举行“杀鸡看眼”询问神灵的仪式。

今日主要谈“说亲”。

阿哥家族会选一个黄道吉日,媒人和父母三人,带上一个母鸡或者一公一母两只鸡去阿妹家,商谈婚事。

媒人一进门,会喜笑颜开对女主人说道:“务(苗语中对老妇人的尊称),到你家找酒喝来了,听说你家酒醇的很!”

女主人一看阵仗,还拧着个大母鸡,便知道是来说媒的,答道:“就怕我家的酒淡得很,莫得人想喝!”

媒人接着说:“这是哪的话!都说你家酒香甜可口,我才特意来的嘞!”

话到此处,用的都是隐语,阿哥的媒人和父母仍旧是没有进门。

此时,阿妹的母亲会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是哪家的高客要喝我家的淡酒啊?”

媒人会顺势介绍男方父母及家世背景,至于如何说辞,那就是媒人的水平所在了。

如此种种,如是有不明就里的汉人在场,怕真以为是苗家访亲。某人在苗疆就听过一个笑谈:有两个汉人商贩,来到苗寨,饥渴难耐,恰巧用货物换了些土鸡土鸭,便想用土鸡换些酒水吃食。随意间,他们敲响了一间苗人家门,恰巧此家有女待嫁,且已告知父母近几日有媒人上门。双方几番对话,汉人以为苗人客气,便一再夸酒好人好。言语间,虽有不妥当的地方,却也基本应了苗家人的习俗。女主人见是汉人,本来不喜,碍于女儿情面,没有询问家室,便让他们进了家门。待到杀鸡看眼,才出了笑话。此二人,因差点误人婚姻,后被赶出了苗寨。

讲了半天,那到底什么是“杀鸡看眼”呢?

这得从媒人和阿哥父母进了家门说起。女主人听完男方的家世背景,觉得不错,便会说“去的来的”四个字,也就是门当户对的意思。然后,她会将男方一行请进家门,并说要问问祖宗的意思。到了此处,这对苗家鸳鸯的婚姻大事,“尽人事”这块从表面上看基本没什么障碍了,只要通过“听天命”,便万事大吉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杀鸡、煮鸡和看眼了。此处有两种说法,一是男方将大母鸡交给女方,由女方杀鸡煮鸡,然后双方看眼;二是男方自己在女方家杀鸡煮鸡,女方全程观察,再双方看眼。某人经过多方询问和判断,认为由男方在女方家杀鸡煮鸡,女方监督,如此再看天意,来的公平公正些。

为何,此间过程,全由女方或者男方私下操作,若是女方或男方任何一方不敬畏神明,在杀鸡或煮鸡的过程中,对鸡的眼睛进行人为干预,那这桩婚姻就说不清了。

杀鸡看眼,即是待鸡煮熟之后,在男女双方的见证下,捞起来鸡头,查看鸡眼。

若鸡的左右两只眼睛,或同开或同闭,对称开合,则为大吉。女方会当面应允亲事,然后双方商定吉日,迎亲嫁娶,成一桩美满婚姻。吉日,一般订在“午日”或“子日”,苗家人认为这两个日子是大吉大利之日。

若鸡的左右两只眼睛,一睁一闭,那就是不够吉利,婚姻得不到神的庇佑。细的来讲,如是左眼闭,将对女方不利;如是右眼闭,将对男方不利,恰好与汉人的男左女右相反。如此,女主人都不会答应婚事,会找理由婉言推辞。

若鸡的左右两只眼睛,一只高高的凸起,一只深深的凹下去,那就是大凶大煞之征兆,无论是男女哪一方,只要信奉苗族的神明,都不会再纠缠下去。当即,媒人会带着男方父母离开,女方也不会多言挽留。

当然,如果天不遂人意,男女双方又不愿放弃这段婚姻,在一些开明的苗疆地方,还可以再试一次,这就是为什么可以带“两只鸡”的原因。

也就是说,如若第一只母鸡的眼睛开合不好,在男方的特别要求下,女方可同意再杀带来的那只公鸡。如男方没有带公鸡,公鸡可由女方出,但仍由男方杀,女方观察。

若第二只鸡眼象仍不好,婚事告吹,双方都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神意不容。

若第二只鸡眼像同开或同闭,开合吉利,那婚事虽有波折,但仍可得到神明祝福和家族认可。

至于,生米煮成熟饭的“认亲”,大体相同。只不过,若是得不到吉利的眼像,阿妹又已经进了别人家的门,女方碍于颜面,那就得再费周章……如是有机会,再来论道。


姜赧自评:自由恋爱也好,神明祝福也罢。爱情,终究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婚姻更是爱情的一种结果。苗家人崇尚自由恋爱,却又是信仰巫教神明的民族,难免在爱情的道路上,会碰到这样或那样的“神示”。现如今,苗家人的婚事,真的会去“杀鸡看眼”人已不多了。同诸君一般,只要情投意合,家人祝福,便是最好最大的“神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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