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葬礼

乡村葬礼

文/紫薇

      几年前的一个黄昏,我练车回来,远远地听到一阵悦耳的音乐声。转过一弯田间小道,只见两个老妇人在聊天。不远处斜斜的夕阳下站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想来是那老妇人的孙女吧。娇嫩的小手里捧着一个音乐播放器。声音就是从这个播放器里传出来的,“我的情郎……”这不是在一个葬礼上,一个歌舞演员翻唱过的那首歌吗?望着小女孩儿一双本该清澈却异常懵懂的双眼,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阵惋惜和心痛……

        那样一种懵懂的眼神,常常闪烁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中。

      几年前爷爷的葬礼上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爷爷入土为安的前一个晚上,我坐在洁白的灵棚内,守着掉泪的白蜡烛,守着棺材里的爷爷。慈祥善良的爷爷,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劳作了一辈子,晚年得的是胃癌,到了晚期,胃烧的在炕上滚来滚去,人瘦的皮包骨头,直到父亲从矿上回来的那一刻,他才闭上了眼。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瘦又高的爷爷又背着一挎篓柴禾笑盈盈地走进院子里。恍惚间,我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惊醒了。对面的露天舞台上正热闹的很。为了表达孝心,为了避免世俗的非议,按照当时村里流行的做法,父母不惜重金聘请来地方比较有名的歌舞团,还特地请了稀罕的人妖来表演。舞台上五彩斑斓的灯光璀璨的逼人的眼,照得整条大街,如梦如幻。吸引得村里的人早已跑过来看热闹。

      只见一些演员像打了鸡血似的尽情展现十八般武艺。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拿了啤酒,一瓶接一瓶地浇在长长的头发上甩来甩去。接下来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上场了,打情骂俏,疯疯癫癫地说了一通。最后的压轴戏是风情万种的人妖表演,只听他说什么:“你们猜猜我是男的还是女的?谁敢上来摸一摸?”看看人群中,竟然有许多人跃跃欲试,还真有一个人自告奋勇的走上台去摸了摸……台下簇拥着的一大群大人小孩不亦乐乎,还不时报以热烈的喝彩声,掌声。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抚摸着爷爷的棺材,那个大大的“奠”字充满了讽刺。刺的我好心痛,但愿爷爷睡得香香的,不会听见吧。

      想起鲁迅先生的文章《藤野先生》。又一群麻木不仁的看客!葬礼本是对逝者的一种尊重和缅怀,更是一种信仰与传承,可是这样一种轻浮低俗的仪式是对逝者极大的不尊,他们又何以在天堂安息?更是疼惜那些夹在人群中亦或趴在舞台边耳闻目染的孩子!

      我常常告诫自己的学生和孩子远离这种文化侵蚀和精神骚扰。清澈的眼眸,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需要健康向上的精神食粮啊!

      我盼望着葬礼的春天快快来到。

      去年夏天,每天晚饭后我常常听到阵阵雄厚的音乐声从村西传来。听同事说那是村军乐队在练习,他们从春天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在练成之后用在各种红白喜事上。哦,原来春天早已来到!

      秋天的一天,我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一阵鞭炮声,继而鼓乐喧天。我赶快拉开窗户,探出头去。呵,是个葬礼!只见村军乐队方阵正以整齐昂扬的姿态迎面走来。你看他们头戴军帽,身穿军装,手戴白手套,脚踩黑皮鞋,英姿飒爽,吹弹敲打,合奏着一曲抑扬顿挫的悲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军乐队总指挥,岿然如山,指挥果敢有力;小号、次中音号其次;威风鼓居中;大擦在后。跃动的音符,悲壮的旋律以穿云裂帛之势响彻整个村庄上空,一路送去对逝者的绵绵哀思……

      村军乐队成员中,从中青年到花甲老人年龄不等,但个个英姿勃勃,从音准、节奏、音色到上下乐器的动作、演奏姿态都在努力做到整齐规范、精雕细琢。

      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出视线,我的心中依然一阵阵激动,那整齐庄重,铿锵有力的鼓乐声如缕缕春风涤荡着我的心田……古有庄子鼓盆而歌,今有军乐队演奏悲歌,同样在传达一种豁达的悲哀。又想起那个懵懂的眼神,也该纯净如初了吧?此时积压在我内心多年的一块阴翳终于可以烟消云散。

      哦,刘庄村军乐队,我向你们致敬!春去秋来,你们终于破茧成蝶,完成华丽转身,并最终以如此庄严而矫健的姿态,出现在方圆几十里的村庄的葬礼上。你们为磁县新农村建设吹来又一股清凉的风……

       

乡村葬礼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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