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浅散文】梦一袭旗袍

【无戒学堂日更第4天】

对于旗袍，我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

衣柜里便有几件旗袍，衣领半立，蕾丝花边点缀的那件绣了淡雅的蝴蝶；微收腰身，竖条暗纹面料的那件，一朵山茶花静静开在襟边；棉麻复古风的改良款，小小的中式盘扣温婉而细腻；粉色那件端庄文静，光泽晶亮的仿珍珠装点前襟，弥漫着大家闺秀的内敛……

我相信每个女子都有一个旗袍的梦，那举手投足里，都流露出无尽温柔，一颦一笑间，都展示出雅致风情的梦。都说旗袍挑人，身高、身材、气质、神情都得考虑其中，一个女子，倘若身材婀娜曼妙，柔软的旗袍勾勒出优美的曲线，衣领未全遮住那白皙的颈子，一双玉腿在开衩的裙摆间摇曳，再加有那古典的气质，那真活脱脱如同从久远时空穿越来的闺秀，让人移不开眼了。

我身材并不曼妙，甚至随着孩子的出生，那原本还算细细的腰肢突然就圆了几圈，莫说旗袍了，就是曾经宽松的裙子套上去都怪异了几分。旗袍啊，好像一下子就远离了我，那种莲步轻移，风姿卓越的梦呵，竟不敢再做了。

可是心里总是痒痒的，不甘心。直到有一次，去看一场社区举行的晚会，里面有个节目，旗袍秀。我以为演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曾想是一群退休的大妈，她们不再年轻，身材也不再苗条，甚至那小腹上还有隐隐的赘肉，可是当她们在舞台上扬起自信的笑容，当她们在闪光灯下施施然向你走过来，竟也是那样美呢？那种经历岁月沉淀的美丽，这般妖娆动人。

旗袍这种中国的传统服饰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穿啊。你看，五六岁的女童着旗袍，梳了小辫子，乌黑乌黑的大眼睛，那灵动中带着顽皮，顽皮里充满童真；十四五岁的少女着旗袍，羞答答的，是青涩，是美好，倘若剪了短发，可像民国的女学生了，让人越看越喜欢；二十多岁的姑娘穿旗袍，最是灵动曼妙，亭亭玉立的，像朵鲜嫩的花儿，赏心悦目；三十多岁的旗袍女人，则让人想起章子怡，张曼玉，成熟，优雅，美到了骨子里；四十岁之后的女人，一身旗袍，时光沉淀，岁月浮沉，风霜早已刻在脸上，她们稳重端然，充满故事，让人不由得好奇那曾经的青春韶华。

台上穿了旗袍的她们又在摇曳着，我竟突然被震撼了，哪管什么胖瘦美丑，取悦自己才最重要啊。

这样一想，心里就开阔了，啥也不管，穿就好了，即使不再如少女般苗条。于是选了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约朋友相聚，出门前，在柜子里细细挑了淡青的一件旗袍，化淡淡的妆，戴了小巧的耳环，那精心打扮的样子像赴一场盛大的约会，而满满的仪式感都是这一身旗袍带来的。

去的是朋友的茶室，窗明几净，凉台穿风，喝茶正好。我的朋友亦是有着古典情结的人，嗜茶，爱花，喜文，擅琴，当然也爱旗袍，而因着这一身衣裳，喝茶的每个动作都似慢了下来，唯有氤氲的茶香里，她那素白旗袍的一朵梅开得正好。

和旗袍绝配除了茶还有古镇。老旧的青石板上，镂空雕花的窗棂下，走过的那个穿了旗袍的女子，像什么呢？像诗，像画，还是像婉约的小令？

我去古镇游览，常常能见到那样美丽的女子，有的亭亭玉立，娇小玲珑，在古老的巷子里，流淌着，那万千风情，随着风飘过白墙，飘过黛瓦，飘进每个人的心里。两侧的店家会贩卖油纸伞，撑开的伞面有着各式的画，这一柄小伞啊，便是旗袍女子的点缀，它随着那婀娜的身子漫步，若是洒了细细的雨丝，那意境就更美妙了，撑伞的女子总会让人想起那丁香般的惆怅。“撑着油纸伞，独自仿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戴望舒笔下的那个姑娘，一定是穿旗袍的，唯有旗袍，才能这样唯美婉约，才能让这诗情画意的场景深深镌刻在每一个读者的心里，凝结起所有人心里关于忧愁的情结。

旷世才女张爱玲一生钟情旗袍，至死依旧旗袍加身；林徽因有年轻时身穿旗袍的照片，优雅迷人，晶亮的眸子宛如人间四月；电影里张曼玉有换不完的旗袍，每一件都精致绚烂，如梦似幻。哦，还有金陵十三钗，那款款走来的模样啊，摄魂夺魄。

我真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旗袍了！它可以婉约，可以妖媚，可以细腻，可以灵动，可以优雅，可以性感。旗袍，可以包含一个女性所有的美。

顿时想起乍见旗袍的时候，还是学生，和几个好友逛街，进了一家手工旗袍店。在室友的怂恿下，换上了一件胭粉色，桃花剪花，圆珠镶缀的旗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穿旗袍的样子，有一种含蓄而沉静的美。好友们一个劲地夸，说这简直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那一刻，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温婉的女孩子，心动极了。可惜，囊中羞涩，唯有短暂地拥有过那一刹那，又不着痕迹地让那丝喜爱随了风去。从此，旗袍成了我心底最柔软的情愫，成了我的梦。于是发奋努力，直到，那个曾经囊中羞涩的自己拥有了钟爱的旗袍。

此刻，镜子前，我细细端详，淡扫蛾眉，轻施粉黛的女子啊，与那个舍弃了一件昂贵的旗袍，也舍弃了短暂的美丽，于朴素中求学的女孩，好似早已过去了许久许久。

旗袍，旗袍！是旗袍成全了我，也督促了我。

风过无痕，记忆终留在了深处，唯余那开衩的襟摆微微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