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中篇小说连载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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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八月中旬，我终于收到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并不担心能否考上大学，因为高考完后我大致估了一下分，考北大、清华可能差一点，复旦也许差不多。我的成绩一直稳居全年级前十名，考前填报志愿时我主动放弃了省外的名牌大学，我的第一志愿是本省一所重点大学的新闻系。理由嘛，很简单，我不想与苏小隔得太远了。我知道苏小在等我。

整个高三阶段，我不敢向父母言及与苏小的恋情。一方面是怕父母担心，另一方面是怕望子成龙的他们采用极端的方式伤害苏小。我是独子，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从小学到中学，我的成绩都足以让父母宽心并骄傲。只有小学学历的父亲由一名普通农民成长为一乡之长，靠的是正直、务实与真诚。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发誓要为我创造最好的学习条件，把我培养成才。中考前夕，班主任家访，反复动员父亲支持我报考中专或中等师范。父亲断然拒绝。当时的中专中师是教育主管部门衡量一所初级中学教学质量的标尺，同时也是很多农家子女跳“农门”的首选捷径。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老师，我儿子是要读高中考大学的。

“现在考上大学的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恋爱了吗？”当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征询父亲的意见时，他一脸严肃地说，“你还年轻，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了，再耍朋友不是更好？！”

父亲之于我恋爱的态度，让我放弃了带苏小回家的念头。我向父母隐瞒了我的恋爱史。

这个假期，苏小一直在焦急地等候我的音讯。当我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出现在她面前时，苏小哭了。

“逸帆，你考上重点了，还会和我好吗？”

“傻丫头，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苏小家境贫寒，她哥哥入伍当兵去了，家里只有多病的父母。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两位长辈的特别关注。记得苏小曾经告诉过我，她父母希望她将来嫁一个好人家，过得富足一点，同时可以接济一下家里。显然我目前的条件不符合她家人的要求，尽管我有一个当乡长的父亲，可他们知道我家并不富有。

进入大学，校园浓厚的文化氛围让我很快融入其中。凭着在全国各大刊物上发表的散文和诗歌，我跻身学校文学社编委行列。我和苏小约定，每周互通一封信。我把发表的每篇文章寄给她，同时寄去我的相思。周末，室友们倾巢而出，忙于恋爱或购物，而我乐于独享这份清静。我拿出苏小寄给我的所有信件，一一展读。信笺散发出的幽香和浓浓的爱意，足以让我打发一个上午的时光。

我给苏小寄去了我发表的几乎所有情诗，惟独少了那首《关于你，夫人》：

关于你，夫人

很多时候

暮鸦盘旋于我们的小屋

把一些有关你的传闻抛给我

而我总乐意回想

我们相拥御寒的每一个日子

如今暖气取代了柴火

这片天地异常暖融

我已陌生你体温好久

我多功能的肺

开始止于冬雪飘飘的旱季

夫人，能让我重温你心律的乐感吗

关于你，夫人

我曾童年过你所有的黄昏

面对你妙玉般的青春

我却过早地老年

现在，我不得不如此钟爱你——

令你绝望

绝望，永无满足和梦

这是我对苏小的感情趋于白热化时写的一首诗。

书上说真正的爱情最多只能存活八个月，白头偕老的动力其实是道义和责任，而非爱情。可我始终认为人世间存在着永不衰败的爱情，但前提是相爱的双方个性鲜明且不断发展。停滞会毁掉幸福，会把清澈透明的活水变成死水一潭，会把欢乐和迷恋变成烦恼。生活的单调乏味会扼杀爱情的蓬勃生机，破坏憧憬的金色图案。

因此，我一直希望自己心爱的人不要满足于现状。我们应该时常给予对方新奇和惊喜，永葆爱情的鲜活与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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